第10章(1 / 1)

忽然,一声很长而很抖的声音,把他的脚步声勾在那里。

黑泽崎的神态突然僵住了。

透过一道缝隙,可以瞥见全貌。

矢莲在床上。他和黑泽昴睡的那张大床上。

他不是一个人,他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半赤裸着,而矢莲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雪腻的胸脯。

他在和人做爱,起码是做爱的前戏。

他用赤裸雪白的双足,勾着男人的阴茎。他伸出平常放在趾袜里或者木屐里的脚,夹着那根红热油亮的硕物,淫贱地上下撸动,前列腺液滴在他薄薄的脚背上。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脸,身体精壮,发出一种狗流口水一样粗鲁的声音。

然后男人跪下来,像看神一样凝视着他,矢莲漫不经心摸着他的头,嘴角有浅笑,随即,男人的头埋进他的裙摆中,像狗甩头上的水滴那样嗅着他的味道。

湿漉漉的汗在矢莲雪白额侧,他脸上露出一种懒洋洋地、释然的表情。像在这一刻,完全抽空了,只有诚实的快乐。

男人一供一供地舔着矢莲的下半身,大概是舔得到位了,矢莲喉咙里溢出的声音稍显扭曲,断断续续,像被划过的绮丽绸缎。

和黑泽崎看的他第一次那样不同。那一次,他伏在他父亲的胯下,像一只顺从的宠物,实际上,跟那次把自己完全打开伺候男人比起来,他这一刻的擦边球行为其实相当中庸。

但是,却又出格的过分。

因为他在享受,毫不顾忌地释放那种香艳的魅力。

就是那一次,看到了他和他父亲做爱,扭转了黑泽崎的心态。

这一次,它同样也做到了。

这个瞬间,所有情绪在黑泽崎脑子里炸裂开来。

矢莲一抬眼,看见了他杵在那。他美丽的大眼睛突然睁圆了一瞬,像一只猫闻到了猫薄荷。但非常迅速地,美人就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重新绞阖在了一起,仿佛一朵合拢的食人花。

这一秒,是调整情绪的一秒,非常迅速地闪过了。

再睁开的时候,他对他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完全的矢莲的笑。

七/血玉

“继室也能守夜吗?这真的有点不庄重了。他能出现带二少爷都是给脸了。”

“嘘,这种话你也敢说?”

“怎么啦?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和家主刚结婚的时候,这么多人都嫌恶他,可你说,现在还有几个人像我们这么想?……”

“咳。毕竟生了幸公子…以后无论怎么样,都有他的份,不说家主一直这么宠爱,况且,矢莲这几年不是一直非常谦卑吗?”

“是啊,你看他这几天的操持,简直周到至极,连那谁的太太都一句话说不出…”

“那又怎么样?再好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我们家族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主母?…装什么姿态高贵,我看就是个骚货!”

“你小声点…”

灵堂旁边的小休息室,里面传来几个人的争论。黑泽崎作壁上观,在门外听了半晌,才好整以暇推门进去。

看他进来,那三两个坐在那里穿着黑色的旁支亲戚赶紧换了副笑容,“大公子,您来啦。”

黑泽崎点点头,看向刚刚那个一直说矢莲闲话的男声。是他爷爷一个远房堂弟黑泽优辉。

他爷爷黑泽治的巨大成功其实和原来的家庭没什么多大关系,但是自从家族理事会经办起来,这些远房亲戚大概以为有了分资源的依仗,总是以长辈自居,对于黑泽崎这个正宗的豪门长子不敢造次,巴结讨好,但面对矢莲这个出身卑微的外人,往往觉得自己有挑刺的资格。

黑泽崎扫了一圈人,那帮人也看着他,有的人惴惴不安,有的人理直气壮,似乎在揣量他的态度。

只看这个太子爷,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让高大身型更为明显的黑色素服,还是眉目轻佻,仿佛对自己爷爷的葬礼毫不关心,只是一个风流不羁、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而已。

他身上外面的鲜活气息非常明显,像是这诡谲的大家族中一方新加入的势力。

“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在一群站着的人之中,黑泽崎摸了摸锋利的眉尾,漫不经心地说。

以他的辈分,这么直截了当对长辈说话其实相当惊人,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对面的黑泽优辉张了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旁边两个人突然噤声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继子会给小妈出头。

他们想看的这位年轻气盛的大少爷和他爹继室的争锋相对在这几天里并没有发生,又当面被堵嘴,一群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他在说什么?

黑泽崎突然也觉得有点胸闷,他面无表情地掀开帘子,到了旁边那个庭院。

廊檐下,可以看到,矢莲坐在亭子中心那里,正在沏茶。

他纤长脖颈微垂,素白的手握着柴染色壶柄,不紧不慢地在一块千疮百孔的木头上滤着浓香的茶水,整个姿态和动作都缓慢而流畅,相当优美好看,偶尔才袖管微动。

黑泽崎相信他在什么地方修习过。也许在红代里。

那些人在几米之外明一句暗一句地用性和出身羞辱,形容污秽不堪,矢莲明明听见了。可他表情如常,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因为是丧事,他的脸很寡淡,但这无损魅力。瓷色的脸衬着脸侧乌黑的头发,看起来极其分明。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滋味涌动,大概是怜悯,黑泽崎往他的方向走过去,弄出了一点声音。

“你都和他结婚几年了,”黑泽崎说,靠在柱子上,低头看那坐于榻上的美人,看着他乌顺柔软的发顶,神色不明,“还是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我父亲难道不想着为你出气吗?”

这话对于他这个继子来说其实有点没必要,但黑泽崎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毕竟他是这么幸运,和其他人那么不同。

风无声,偶尔有花园里的鸟叫点缀。矢莲慢慢地抬头,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讶异。

过了几秒钟,他才微微发笑:“人心这种东西,是十年都没法简单改变的,又何止这些朝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