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尊贵的卢米埃陛下,无忧宫实在是太?有趣了,可?怜我这个老头子,简直变成了乡下人!”
朱厚烨笑?道:“猊下这么说,反倒让我担心,是不是无忧宫招待不周,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如果有,请务必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哦,不不不,我,我只是没有从圣人国的戏法中?回过神?来?。那个词,戏法,是吗?”
“哦,是的。”朱厚烨闻弦知雅意,连忙解释道:“戏,在远东是捉弄人的意思,法指的是小技巧。所以,这一类捉弄人的小游戏小技巧都被叫做戏法。不知道那位戏法表演艺术家有没有为?您解惑?”
“哦,当然!他还?告诉我,棉花浸染的颜料,是远东常见?的颜料,而花瓣之所以会变色,是因为?茎杆中?藏着植物输送养分?的管道。而这也是您的植物学?研究成果。”红衣主教道,“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直接公开?呢?我记得,联合王国使用专利法,不是吗?”
“就是因为?联合王国使用专利法,才需要这么做。”朱厚烨解释道,“就是因为?专利法,使得各种书籍的价格昂贵,大多数民众不可?能花钱去读专业术语众多到让他们基本无法理解的大部头。现在的联合王国已?经出现了这种特殊的罪犯。他们通过学?习王室研究所出版的各种读物,了解上面的知识,然后利用里面记载的各种实验小技巧去坑蒙拐骗,导致多位绅士受骗而蒙受损失。”
所以,为?了减少这一类的犯罪,也是为?科学?宣传,朱厚烨才准备了这样的节目。
别的王国,他管不着,可?是在他的联合王国,他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导致臣民的财产蒙受损失。
红衣主教道:“您说什么?实验小技巧?”
不是巫术?
朱厚烨道:“是的,是人人都能掌握的实验小技巧。”说着,让人拿来?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道:“这是新编的科普读物,您闲暇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有趣的现象(第一辑)》。
册子很小却一点都不薄,翻开?来?看,只见?里面带着很多彩图。那些精美细致的图画,清楚地告诉读者,每一个小实验的关键步骤,需要注意哪些细节。
方才的玫瑰变色戏法,正是其中?的第三个,还?附带原理说明。
教宗特使迅速地翻了翻,再略一思索,道:“敢问卢米埃陛下,您是担心异端审判吗?”
他没有使用猎巫运动,因为?猎巫运动通常审判的对象是女性。而异端审判则没有性别。
朱厚烨道:“我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因为?他人的无知和贪婪而丧命。”
教宗特使心中?叹息。
他知道,朱厚烨指的就是法兰西国王亨利。
他道:“那么,我能请问陛下的宗教主张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主张宗教宽容。”朱厚烨道,“我不会让胡斯教派的旧事在我的王国内重演。”
胡斯教派,说的其实是一百多年前的杨·胡斯。杨·胡斯是布拉格大学?的教授,因为?他被罗马教廷送上火刑架,导致大量的波西米亚平民奋而投向胡斯教派的怀抱。
即便一百多年过去,胡斯教派在波西米亚依旧拥有数量不少的追随者。
“您!您是说胡斯?!”
罗马教廷当然知道胡斯教派和波西米亚的宗教宽容令。
教宗特使也知道波西米亚采取宗教宽容令的不得已?。
朱厚烨道:“是的,荷兰,不,尼德兰地区,从百年前就是繁华富裕之地。有钱有闲之后,有的人会拿着钱享乐,但是也有人会拿着钱去学?习、思考。猊下,尼德兰地区在过去的一百年里,诞生了很多思想家,伊拉斯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这些思想家的影响,荷兰的人民也会有不同的想法。如果贸然实施火焰法庭和不公正的审判,那么一百多年前胡斯教派在波西米亚如何兴起和壮大,那么现在新的教派也会在荷兰兴起和壮大。”
朱厚烨的话,直接把教宗特使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辞令堵在了喉咙里。
在他出发之前,法兰西特使早就抵达罗马,跟罗马教廷进行沟通。教廷里有不少人觉得,虽然法兰西先王对教廷曾经做过不可?饶恕的事,可?是如今这位亨利国王却十分?虔诚。
值得肯定?。
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到两个大国之间的争端,罗马教廷甚至不会派出特使。
可?是现在,即便这位特使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朱厚烨的担心其实是很有可?能的。
这是北方的特殊性决定?的。
荷兰的北面,著名的海妖帝国,丹麦、挪威、瑞典,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和传统,与荷兰隔海相?望的苏格兰,人们更是普遍相?信巫术的存在,爱尔兰人相?信小妖精,英格兰和威尔士差不多,因为?土著民族是凯尔特人,所以凯尔特神?话至今都流传于两国的民间故事之中?……
荷兰的东方,无论是勃兰登堡还?是萨克森,都是新教王国,过去的波兰-立陶宛是多神?教国家,莫斯科更是鞑靼人的地盘……
荷兰的历史性、地理特殊性,还?有人文发展,都决定?了这里不适合强权。
教宗特使沉声道:“那么,请问卢米埃陛下对奥兰治事件的看法。”
“您是想问,我对亨利处理奥兰治事件的手段的看法吗?”
“也包括。”
朱厚烨道:“亨利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他把自己的失败怪罪于奥兰治人民的头上。奥兰治人民本来?就挣扎在饥寒交迫的贫困线上,现在又被污蔑为?异端……奥兰治的人民最终会选择以武力维护自己的权益。兔死狐悲,法兰西境内的路德教徒、胡格诺教徒……这些异教徒会放下彼此的分?歧,联合声援奥兰治的人民。至于会不会演化成大规模的、席卷法兰西大部分?城市和地区的武装运动,这就要看法兰西有多少人意识到,他们的贫穷跟法兰西的税制有关了。”
法兰西的税制!
这一次,即便是作为?教宗特使的红衣主教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很清楚,因为?有隔壁的联合王国做对比,意识到自己的贫穷跟王室、跟包税官制度关系匪浅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既然法兰西国王亨利选择了无视包税官制度且把过错推给奥兰治的人民,那么,法兰西的动乱就已?经注定?。
法兰西是非常重要的天主教王国,如果因此陷入了混乱,那罗马教廷能看着荷兰因为?类似杨·胡斯事件倒向新教吗?
不,
尊重荷兰的宗教宽容政策,才是上上之选。
波西米亚距离罗马比荷兰近多了,还?是罗马重要的粮仓,罗马还?不是容忍了他们的宗教宽容政策一百多年甚至愿意继续忍下去?
教宗特使慎重地跟朱厚烨道:“尊贵的卢米埃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放心,奥兰治的先生们会得到公平的待遇。”
就是偶尔有一二出格的言论,他都可?以不计较。
这是罗马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