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而且利奥十世在加冕为教宗之前,是个辅祭。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的话。”沃尔西道。

朱厚烨失笑:“难怪。”

“怎么了?”亨利八世道。

“请原谅,国王陛下,多余的话,我还不说了,免得被人指着鼻子骂异端。”朱厚烨道,“利奥十世、哈德良六世、克雷芒七世,美第奇家族,尼德兰人,美第奇家族。国王陛下,您看出什么了吗?”

亨利八世道:“我记得哈德良六世在当选教宗之前一直为卡洛斯服务。他曾经是西班牙乌克特勒主教。你的意思是,卡洛斯在跟美第奇家族争夺对教廷的控制权?!”

美第奇家族要延续自己的富贵和权势,就需要牢牢地把控住教宗这个位置。

皇帝卡洛斯则希望教廷能为他所用,所以才支持哈德良六世。

朱厚烨道:“是的,卡洛斯,不,应该说哈布斯堡家族他们一度成功了,哈德良六世唯一一个非意大利人的教宗。如果哈德良六世没有感染瘟疫,如果他活得久一点,也许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亨利八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剧震。

他忍不住望向沃尔西。

没错,他曾经也有过野望,那就是跟卡洛斯立捧哈德良六世一样,将沃尔西捧上教宗的宝座。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沃尔西已经不年轻,根本就不能跟利奥十世那样,在教宗的位置上一坐多年并不停地反哺英格兰、为英格兰输血。

相反,既然早亡的哈德良六世是唯一的非意大利教宗,那他就要考虑一个可能,那就是:是不是所有非意大利籍的教宗都有可能短命。

如果这个答案是是,那么,将沃尔西捧上教宗之位,绝对是把金子往大海里扔。

沃尔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非常纠结。

沃尔西的权力心很重,因为出身卑微的关系,他一心想上爬。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抱着强烈的更进一步的想法。

现在,朱厚烨几乎是明示他,作为一个英格兰人,如果他成为教宗,很有可能步哈德良六世的后尘,在上位不久之后就死于非命。

沃尔西纠结了。

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抵挡得了成为教宗的诱惑,但是代价是生命……

也许有的人会说如果真的能成为教宗,就是让他拿命换都可以。可是到了喜好享受、生活奢靡的沃尔西这里,这个代价实在是高了那么一点。

第038章 第四个赌约

旁边的查尔斯·布兰登跟安妮·博林也先后想到了。只是查尔斯·布兰登因为跟玛丽长公主结婚的关系,变得十分谨慎,而安妮·博林又是女人,所以他们二人都没有开口。

朱厚烨道:“我毕竟才来到欧罗巴不久,对教廷不太了解,如果我有什么言语失当的地方,还请国王陛下和大主教猊下海涵。”

“哦,当然,当然。”沃尔西还没有回过神,只能语无伦次地道。

“大主教猊下能理解真的是太好了。这种事就跟打仗一样,需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才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朱厚烨道,“把问题往信仰和天主身上扯,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让人思维混乱、全无头绪。而从政治的角度上来看,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亨利八世重复道:“会简单很多?”

“是的。简单地说,意大利人把持着教宗之位,他们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就会极力排斥外来人。而皇帝既然曾经捧出了哈德良六世,就证明了他在争夺罗马教廷的权力中取得了一定优势。所以,接下来就是双方争斗的白炽化。”

而白炽化的另一个表现,就是极度排斥第三方,绝对不会给第三方机会。朱厚烨不知道亨利八世是否明白这一点。

朱厚烨问亨利八世要了欧罗巴地图,然后道:“军事术语有一个专属战术名称,叫做围点打援。援助可以来自外部,也可以是本地生成的,包括且不限于兵员、补给和军饷来源。卡洛斯本人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的妹夫又是匈牙利国王。神圣罗马帝国、匈牙利和教宗国相互毗邻,也就是说,皇帝的势力跟以美第奇家族为首的意大利势力早已经短兵相接,他们的下一个阶段就是互相攻击对方的腹地。所以,”

朱厚烨指着地图道:“毫无疑问,如今的欧罗巴最强大的三个国家,分别是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和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联合王国,也就是西班牙。三个国家中,卡洛斯拥有两个。”

安妮·博林没忍住,插嘴道:“所以,您的认为,教宗国会联合法兰西,共同抵御皇帝卡洛斯。”

“他们也会想办法分化皇帝卡洛斯的力量,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叛乱,神职人员到底发挥了多大的作用,这些神职人员中意大利籍占据多少、他们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不得而知。但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特殊性,却是明明白白地放在我们眼前的。”

查尔斯·布兰登道:“选帝侯。”神圣罗马帝国其实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皇帝影响力非常有限,真正治理当地的,还是那些选帝侯。

“没错。教宗会离间皇帝跟选帝侯们的关系。毕竟马丁·路德参加沃木思会议这件事,想必在座的人都清楚。这是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重要会议,皇帝和选帝侯们让马丁·路德参加,诸位认为教宗国会怎么看?”

安妮·博林顺着朱厚烨的思路,抢着道:“如果我是教宗,我会怀疑皇帝和选帝侯们拒绝将马丁路德押送到罗马,还让他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背叛罗马的迹象。向背叛者索要忠诚是愚蠢的。既然教宗国认定了德意志地区不可信,甚至已经成了异教徒的温床,那么这个地区最后如何,他们恐怕不太会关心,他们会废物利用,推动选帝侯们跟皇帝离心,从而削弱皇帝对德意志地区的控制。皇帝和选帝侯们争夺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控制权,就会无暇分心控制罗马和罗马教廷。这对于教宗国来说非常必要。而对于皇帝来说,既然德意志地区发生了叛乱,他就有必要加强控制,所以他会出兵镇压。为了削弱皇帝,教宗国肯定不会让皇帝顺利达成目的。”

朱厚烨道:“教宗国背后的小动作不可避免,就是一时忽略,皇帝最终还是会查出来。一旦他查出来,他绝对会还以颜色,比方说,让原本前往镇压武装运动的军队改道前往罗马。”

安妮·博林惊呼道:“天哪!这不可能!”

朱厚烨道:“安妮女士,如果你是一位男士的话,我说不定会跟你打赌。”

“哪怕我是女性,你也可以跟我打赌啊。”

朱厚烨道:“这个世界对女人并不公平,安妮女士,你必须承认这一点。男人们坚信女人是柔弱的、无知的、愚蠢的。很多消息,男人们会对女人三缄其口,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女人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柔弱的小东西。即便你很聪明,安妮女士,但是男人们对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信息来源是受到严格限制的。所以,跟你打赌,完全是欺负你。”

“你!”

安妮又羞又恼,却无法反驳。

她必须承认,朱厚烨说的都是实话。

今天如果不是朱厚烨先拿出了这些咨询,又提供了思路,她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亨利八世则深深地看了安妮一眼,道:“既然如此,我跟亲王赌吧。内容是什么。”

朱厚烨道:“德意志地区的叛乱要差不多两年时间,等皇帝腾出手来,他就会对罗马动手。不过,罗马到底是基督世界的中心,是教宗国的中心。所以,他只会让波旁公爵领兵。而且,这次我从马德里回来,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报。”

“什么情报。”

“皇帝缺钱,所以哪怕波旁公爵带着满满地诚意背叛弗朗索瓦,投靠他,他也没有支付应给的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