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道：“难道不?是吗？”

波西米亚大使道：“首先，女王陛下设立的商税制是一税制，也就是说，大多数商品，当他们由同一支商队运进波西米亚的时候，到被卖到平民的手中，如果?只经?过了一次贸易，就只需要收税一次。也就是说，平民最?终买到的商品，从盐、糖到各种调味料，他们的溢价只有四分之一。而您当年在波西米亚境内各地修建了无数的关卡，商人每过一次关卡就需要纳税一次。最?终，同样的商品到了平民的手中，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溢价，商人连本钱都回?不?来！无钱可赚的商人，下一次就不?会来波西米亚，波西米亚的商品更加稀少，价格就更加高昂。而您为了收税，只会要求设立更多的关卡，然后商品的价格更高，物价更高，商品更少，恶性循环。”

马克西米利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

马克西米利接受的是这个时代正?统的王室教教育，在他的心中，收税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他的王国需要金子，他也需要金子维持奢华的生?活和王家权威，所以?，即便?有人告诉他，身为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王储，他应该怜悯他的人民，在马克西米利安的心中，那也是要等他收足了税金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马克西米利安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父亲更好?的国王了，如果?他父亲跟他伯父易地而处，他父亲会做得更好?。

马克西米利安从来没有想过，波西米亚人和匈牙利人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父亲的。

“你！”

马克西米利安怒气冲冲，无数的话语堵在咽喉，却吐不?出来。

第364章 王权

费尔南多制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按着心口，沉声道：“我自认我做的一切，都?没?有超过天主赋予我的权利。”

安娜慢悠悠地道：“可是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人民早就不堪重负。费尔南多, 你的理所当然已经让人民和贵族开始质疑命运并怀疑信仰。身为王族, 理应引导人民, 归顺天主。这是我们的义务, 也是我们加冕为君主的时候发下的誓言。而现在，因为你，因为哈布斯堡家族, 波西米亚和匈牙利都开始信奉路德宗。费尔南多，你真不知道, 荷诺人都?把你们哈布斯堡家族当成潜伏在天主教徒中的卧底吗？”

“胡说八道！”

费尔南多大怒。

他当然知道这个指控意?味着什么！一旦这种流言被证实, 那罗马教廷就能对哈布斯堡家族宣布绝罚，那也将意?味着哈布斯堡家族不再是受天主教承认的合法王族。

安娜耸耸肩, 道：“是不是胡说八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马丁·路德的演讲被大量的波西米亚人和匈牙利人接受, 跟你的家族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我下令清洗路德宗信徒，那只会引起人民的恐慌和贵族的巨大不满，并把更多的臣民推向路德宗。所以我同意了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议会法案。教宗冕下也接受了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申诉, 同?意?了两国人民的请求。”

所以，要?么接受亲王头衔，要?么滚。

反正波西米亚和匈牙利都?不会允许费尔南多进入王国。

费尔南多气?得一张脸紫胀, 却?不得不按捺着怒火道：“安娜, 你防备我, 我无话可?说。可?是马克西米利安呢？他可?是你的儿子！”

安娜道：“那也要?看他自己。如果他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国王，那他就要?真正了解波西米亚和匈牙利。不然, 我可?以常住无忧宫，他也可?以终身流亡国外。”

只是她常住无忧宫，波西米亚和匈牙利愿意?为她提供丰厚的年金和津贴，但是马克西米利安如果不被波西米亚和匈牙利承认，那么他什么都?不会有。

费尔南多道：“安娜！”

他的声音又尖又响，充分体现出他的惊恐。

话出了口，费尔南多也发现了不对。

他连忙调整，道：“安娜，我们是王族。”

有些权力?，是我们与生?俱来的。

“哦，是的。”安娜道，“但是匈牙利是对抗奥斯曼人的最?前线，波西米亚是重要?的粮食产区，是匈牙利对抗奥斯曼的重要?后勤保证。我们是王族不假，但是在身为王族之前，我们先是基督徒，是天主的羔羊。对战异教徒，是我们的天职，也是我们应该为之奉献一切的天职。”

想用王族的尊贵、丈夫对妻子的与生?俱来的权力?压她？那就别怪她反过来用主的羔羊的天职压回?去?。

安娜不再理会这个对哈布斯堡家族忠心耿耿、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家族的丈夫，在她的心中，丈夫已经没?救了。

她转头对长子道：“我不管你在维也纳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我也不管你现在心中对我有多少不满。我只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波西米亚不是奥地利，匈牙利也不是奥地利，如果你连了解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心都?没?有的话，乘早打消所有的妄念，老老实实地在维也纳做一个王室旁支比较好。”

王室旁支？

他明明是王储！

马克西米利安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如果不是父亲费尔南多一直在给他打眼色、对他摇头，马克西米利安绝对发作。

马克西米利安道：“母亲，我知道您对我有很大的不满。但是您始终是我的母亲。也许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大适合，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您。”

“哦？说来听听。”

“就是关于我的婚事。”马克西米利安道，“费利佩和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鉴于荷兰和英格兰眼下没?有合适的公?主，葡萄牙和法兰西也明确拒绝，伯父希望我能娶表姐多罗特娅。”

安娜道：“我不同?意?。我宁可?让那你去?克里斯蒂安三世的女儿！”

费尔南多道：“安娜！那家伙是个篡位者！你难道要?承认我们家族的敌人吗？”

安娜道：“克里斯蒂安三世是你的家族的敌人，不是我的。别弄错了。”又道：“在我看来，卡尔玛联盟三国其实跟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差不多，偏偏克里斯蒂安二世是个蠢的，看不到?他真正的危机，还为了权力?跟贵族对着干。总之，你和你的哥哥卡洛斯想让多罗特娅成?为卡尔玛联盟国家的女王，就跟她的祖先一样，但是我作为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女王，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想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卷入你们和卡尔玛联盟国家的纷争。”

无论是打仗，还是这种投资，都?是要?花钱的。

卡尔玛联盟又跟波西米亚、匈牙利不相邻，就是赢了，也对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好处有限，安娜想也知道，两国的议会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有多反对。

说完，安娜对上首坐着的朱厚烨和玛丽道：“非常抱歉，卢米埃陛下，玛丽陛下，让两位看笑话了。”

玛丽道：“不，亲爱的安娜，请不要?这么说。你今天的话，让我受益良多。”

费尔南多却?道：“那么请问玛丽陛下对那个篡位者的看法呢？”

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向他的妻子灌输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朱厚烨道：“很抱歉，不干涉他国内政，这是我的处事原则，也是荷兰的外交准则。在波西米亚和匈牙利，有基督徒的伟业，超过一切，必须再三斟酌。至于其他国家，我尊重各国的法律，也尊重教宗冕下的决定。”

科隆大主教这才慢悠悠地道：“我还以为费尔南多殿下已经听说了呢。就在一个星期前，教宗冕下承认了克里斯蒂安三世对卡尔玛联盟三国的王冠。”

这是用鸽子送来的最?新消息。

费尔南多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