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他们是皇帝的狗,出了大明,他们就是大明的使臣,代表着大明的威严。别说一壶茶,就是把荷兰掀翻天又如何?!
黄锦道?:“然后?呢?你要给大王爷摆脸色?”
谷大用噎住了,吭哧吭哧半天才道?:“那也要是真大王爷才行!”
黄锦看了看依旧专注工作的朱厚烨,这才微微侧过身,轻声道?:“不是他是真的大王爷,而是皇爷承认他是大王爷。”
“皇爷……”
谷大用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看来,嘉靖的能力跟武宗相差太多?,根本就不能比。
这种事,也是能混淆的?!
可是想到他的皇爷武宗朱厚照在文官的口诛笔伐之下在民间的名声,再看看嘉靖上位十年来跟文官集团的斗智斗勇,谷大用什么都?不能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嘉靖捏着鼻子认下“族兄”的真正?目的。
虽然这种事在大明早已司空见惯,虽然宦官们也此为进?身之阶,可是谷大用就是觉得心头窝着一团火,恨不得原地爆炸。
要不是那些该死的酸儒!他的皇爷又怎会需要自污,又怎会落得名声臭不可闻?!又怎会年纪轻轻就饮恨?!
可是想到展望欧罗巴是他的皇爷的梦想,谷大用就觉得,他有义务代替他的皇爷走这一遭。
皇爷未曾完成的心愿,他会替皇爷完成,如此,百年之后?,他才有脸面去见他的皇爷。
第262章 私下见面
朱厚烨可不知道他的身?后有这两尊大佛盯着他。他一直忙着手头的工作, 直到嘴唇微微发干,直到两枚柚木种子处理整齐,做好?记录, 这才?起身?休息。
当他一面摘口罩, 一面转身?的时候, 看到黄锦和谷大用, 三人都愣住了。
即便是几?百年后,西?方人依旧不能准确地分辨出种花人、南韩人和东瀛人,而远东人则很轻易地分辨彼此一样, 谷大用和黄锦看清楚朱厚烨的面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眼前这位“农业专家?”根本就不是他们认为的百越人、混血儿, 或者是南韩人、东瀛人、琉球人。
眼前这个人, 是根正苗红的华夏苗裔。
朱厚烨道:“谷大用?黄锦?”
朱厚烨决定正式接见大明使节的日子还没有到,但是大明使节团的正副使节的名?字已经上报王宫, 结合朱厚烨知道的历史?, 他准确地判断出了眼前的两个人的身?份。
“嘉靖还真看得起我, 武宗八虎, 就给我派了俩。”
黄锦和谷大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朱厚烨的口音。
京片子的儿化音几?乎没有,带着一点点吴侬软语的调子,却是字字吐字清朗, 与其说是标准官话,还不如说更像是徽州,不, 像是凤阳人说官话。
南京人在北京呆久了, 口音如何, 没有人比黄锦更清楚;
北京人在南京呆久了,口音如何, 没有人比谷大用更清楚。
至于凤阳人说官话如何,大明无论北京还是南京,宫里的、官场上的人都清楚。
听到朱厚烨说话,黄锦和谷大用立刻意识到,这位绝对不是什么外国人,因为外国人即便用心学习大明的官话,学得再像,也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如果?是大明的子民,单单说大明对户籍的管理,就是一重天堑。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本身?不在大明的户籍管辖之中,又跟大明,尤其是跟大明王家?关系匪浅。
这……
黄锦的心中还在掂量着,谷大用就已经道:“八虎?八虎如今也只剩下我跟魏彬两个恨不死的了。”
朱厚烨道:“也是你们有本事,行事果?决却不失分寸。他们才?奈何不了你们。”又对黄锦道:“黄大伴之前是哪个行当上的?”
“不敢,小人正德初年被选入王府,侍奉当今皇爷,如今在司礼监供职。”
跟多多少少想被新主子领养的谷大用、魏彬不同,黄锦只认一个主子。
口音、直接叫破他们的身?份,朱厚烨的身?份已经不用怀疑。
“哈!可真是了不得。”朱厚烨道,“如何?在半道上可遇见了魏彬?”
“回王爷的话,遇见了。”黄锦略一沉吟,从?手里拿出一卷七色丝缎卷轴来?:“这是皇爷册封王爷的诏令,还请王爷过目。”
朱厚烨接过来?一看,道:“归德王?我还以为他要?册封我为怀化王呢。他这是把我当成初次归顺中原的外藩国王,还是自比唐太宗?”
“这,还请王爷体谅。”黄锦恭敬地道,态度却不算多谦卑,仿佛笃定朱厚烨一定会接受一样。
“我懂。说吧,那些文官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什,什么?”黄锦看上去很惊讶。
“大明立国两百年,到了这会儿,能兼并的土地应该都兼并了,那些文官若想发财,大概也只有人为地制造天灾人祸,比方说乘着雨季炸开防洪堤淹没良田之类的,然后想法子贱价购入。不过,我看他们不敢自己直接动手,约莫会在背后推动织造局和司礼监驻扎在江南的人动手,顺便让皇帝替他们背黑锅。等皇帝和你们顶不住压力,就轮到他们出手了。”
“王,王爷说笑了。”
黄锦脸上的尴尬告诉朱厚烨,他说对了。
朱厚烨道:“让我想想,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动手。朝廷需要?收入,可永不加赋是写进国法的祖宗教诲,所以朝廷的岁入,就指望着出口的茶叶、瓷器、丝绸。茶叶种在山上、瓷器依赖瓷土矿,所以,是桑田。对吗?在钱塘江的上游,新安江一带,对吗?你们司礼监管着皇爷的钱袋子,所以下面办事的人犯了个蠢,就盯着进项,忘了大局,对吗?这次让他们得手了,胆敢炸开新安江的河堤,下一回,说不定就对黄河动手了。”
黄河?
黄锦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虽然他只忠于嘉靖,但是他很清楚黄河意味着什么。
“从?我这里拿银子,减少对出口的依赖,然后准备着手收拾那些黑了心肝的,的确是一个法子。”朱厚烨道,“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来?,其中多少是给我的宫奴?”
谷大用道:“请问王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