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初年的白银购买力和明末崇祯年间?当然不同。不过，这不妨碍朱厚烨把这个价格拿过来参考。

“就是因为孔雀羽毛？”

“没?错。”朱厚烨道，“不止是雀金呢，其实?我故乡的棉花纺织品在远东各国各地区都卖得很?好。如果?说这些?国家的上流贵族们对?我故乡的丝织品疯狂追捧的话，那么他们的中下层平民对?我故乡的棉纺织品就是趋之若鹜。至于麻料、亚麻料，论?光彩，不如丝绸，论?细密耐磨，不如棉布，已经是快淘汰的产品了。所以，欧罗巴诸多产品之中，我最不推荐的就是纺织品。那跟自取其辱没?什么两样。至于别的……”

说到这里，朱厚烨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商品。

如果?是两百年后，西方?的钟表发展成熟，他倒是敢以新?奇好玩，送一两件。可是现在，钟表还只是国王和君主的玩具，天文钟更是笨得惊人，他怎么可能拿这种半成品往东方?送？

他就是脸皮够厚，也要担心嘉靖会不会因此?发怒，或者是朝廷上的文官会不会发疯。

至于麻料和亚麻料，口袋里有?闲钱的不会考虑；不得不穿这两种布料的家伙，又?有?哪个有?这个闲钱买外头的布料？谁不是自己采集亚麻和大M纤维，自己弄台纺织机给自己织块布遮羞？哪里有?这个闲钱进城买布料？真当进城的城门费那么好挣？

十?六世纪的欧罗巴，想跟大明王朝贸易，唯一的选择就是提供原材料。

这是欧罗巴唯一能从远东获得真金白银的办法。别说是大明王朝，就是同为远东国家的高丽、东瀛、琉球，这些?大明的藩属国的工艺也远超欧罗巴。

吉斯公爵立刻想到了香博城堡盛传的朱厚烨的几样珍宝。

不是他说，无论?是那坚固耐用的皮箱，还是装细小物件的漆盒，还是他展现出来的各种精美首饰……总之，跟东方?的珠宝首饰比起来，欧罗巴的首饰只能用粗犷朴实?来形容。

同理，这个时期的欧罗巴的工艺，跟远东根本就不能比。

吉斯公爵慎重地跟朱厚烨道谢，然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莱特陛下，我这次除了奉我王弗朗索瓦一世陛下向您致以问候之外，我王还让我提醒您，请注意?英格兰的亨利。他可不是一个宽宏大量之人。”

“难道……我明白了，多年来，英格兰一直在致力于提升国力和国际地位。而现在，我吞并了莱茵河流域，不但没?有?分散我的精力，反而让整个王蒸蒸日上，各地人民归心，所以有?可能引起英格兰的亨利的忌惮？”

“是的。”吉斯公爵道，“实?不相瞒，我国的国王陛下也好奇，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请问您介意?为我解惑吗？”

“哦，当然可以。西班牙的卡洛斯虽然把尼德兰割让给我们三家，但是他在背地里布置了很?多阴谋诡计，这件事，公爵是否知道？”

“哦，当然！实?际上，这也是我王最头疼的问题。虽然南尼德兰已经回到了法国，可是这块地方?，跟南面的勃艮第一直都不太平。法兰西上上下下都头痛不已。我们非常希望能借鉴荷兰的经验。”

朱厚烨道：“哦，当然可以。我不会隐瞒。实?际上，我在以合法主人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我就猜到了西班牙的卡洛斯设下的陷阱。为了防止跟荷兰本地的贵族起冲突，我特意?设立国会，以选举权和立法权，换取市民议员的地位，让他们帮我挡住贵族议员的责难。而我，可以通过治理自己的直属领地，从而获得大量的财富，进而用财富控制这些?贵族。”

“啊！这是一个好主意?！”吉斯公爵道，“莱特陛下，您可知道，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一位君主做到过！”

吉斯公爵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句话虽然有?很?大的恭维的成分，说的却是欧罗巴各国的事实?。无论?是刚刚被?拆分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是老牌强国法兰西和西班牙，抑或是次一流强国的丹麦、挪威、瑞典、英格兰、葡萄牙，各国都有?一样的情况，那就是王室狭小，不仅仅是王室的实?际控制力狭小，各国的大公爵大贵族大领主背地里抵抗王室的领导，是常见现象，以致于国王想要发动战争守卫国家，都需要看国内大贵族的脸色。

这就是欧罗巴。

不往前看，至少最近的一百年内，都是如此?。

如果?朱厚烨能把国内贵族都控制在手里，那么各国君主都将视他为榜样！

作为深得弗朗索瓦信赖的左膀右臂，吉斯公爵当然愿意?看到弗朗索瓦和法兰西变得更加强大，可作为法兰西如今的副王，王室的加强，就等于在他的脑袋上搁了一块天花板。

吉斯公爵的心情，可想而知。

朱厚烨道：“亲爱的克洛德，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你必须承认，莱茵河流域跟法兰西是不同的。我的意?思是说，汉萨同盟。”

“您是说，莱茵河流域诸多城市都是汉萨城市，他们早就架空了领主，自己成了城市的主人，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您的国会上下议院制度。是这样吗？”

汉萨城市的权力掌握在汉萨商人背后操控的城市议会手中，这是公认的事实?。

“是的。”朱厚烨道，“即便刚开始的时候汉萨商人们对?我也有?防备，可是伴随着我兄弟的特使?和随之而来的远东贸易的巨额利润，这些?原本暗中抵抗我的汉萨商人在第一时间?倒戈，接受我的统治，就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汉萨同盟是盘踞在波罗的海、北海沿岸和德意?志地区，汉萨城市遍布这一带，光这一点，就不可复制。

吉斯公爵道：“难道，您在筹建荷兰国会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汉萨同盟和德意?志，盯上了神圣罗马帝国？

“汉萨同盟在荷兰的势力也同样庞大，不是吗？”

两人相视，传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既然双双爆发出一阵大笑。

荷兰紧盯着德意?志地区，暂时不会向南、向法兰西扩张，两国之间?的和平保住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稳住了法兰西，南部边境不会出问题，朱厚烨就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第233章 欺人太甚

角落里, 西班牙大使看到法兰西国?王的特使吉斯公爵跟朱厚烨相谈甚欢，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可是他知道，荷兰和西班牙的敌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上?层来说?, 朱厚烨硬生生地从卡洛斯手中?夺走了尼德兰,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视他为死敌, 就如同法兰西的弗朗索瓦视卡洛斯为死?敌一样, 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从社会民众这个角度来说?，当年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腥赦令直接得罪死?了尼德兰全?境的富裕的市民阶层，这些人在荷兰得到越多的权力和?尊重, 就越发仇恨哈布斯堡家?族，越不可能接受接受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

上?下结合, 荷兰和西班牙敌对, 一点都不奇怪。

而西班牙和?荷兰想要改善关系，首先要西班牙国王放下失去尼德兰的仇恨, 然后要荷兰的人民放下失去亲友的痛苦。

这种事情?, 又怎么可能是他区区一个使节能办到的？

就跟法兰西驻英格兰大使是铁打的职位、流水的使节一样, 西班牙驻荷兰大使也一样。

看着西班牙大使神色复杂, 葡萄牙大使忍不住道：“您很在意?荷兰国?王陛下？为何不上?前问候呢？”

西班牙大使沉声道：“还不到时候。现在最着急的，恐怕不是我。”

葡萄牙大使疑惑，他接到暗示, 顺着西班牙大使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了同样神情?严肃的英格兰国?王的特使、佛兰德斯总督英格兰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