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德·克罗伊和菲利普·德·克罗伊这对?叔侄,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俱乐部成员。

不过,一想?到不过是?一年以前,他家的大门还拒绝商人从正门而入,现在他却跟商人平起平坐不说?,还必须认真听商人讲话,甚至听取商人的意见,这让菲利普感受异常复杂且深刻。

有同样?感受的,还有诸多的领主贵族,其中一位来自乌得勒支省的贵族议员侧过身,对?菲利普道:“三百年前,我们还立法禁止科隆的葡萄酒在乌得勒支销售,结果现在我们却在听来自科隆的商人议员演讲!为了共同的利益!你说?可笑不可笑。”

菲利普忍不住嗤笑,却见上面的科隆议员道:“克罗伊上议员阁下,请问您有什么异议吗?”

“哦,没有。”

“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菲利普无奈,只得起身道:“诸位,想?必诸位都清楚,我们的殿下是?一位智慧超群的人,只可惜,他太过仁慈,把太多的心力和财富花费在那些女人、孩子,还有农夫、牧民?等等等等这些人身上。我的叔父就曾经私下抱怨过,如果把殿下绑在王座上,就能让他看到我们这些体面的绅士们的话,他绝对?会这么干!”

那些下议员们听到这里,就开始起哄了:

“哦,真的吗?克罗伊议长阁下真的这么说?过?”

菲利普道:“如果诸位不信的话,可以跟我的叔父求证。”

“那么上议长阁下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殿下相信我们的能力。而且,我不否认,我叔父那老胳膊老腿,干不过殿下身边的瑞士护卫。加上我也没用?。”

俱乐部里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平时持重?沉稳的上议院议长威廉·德·克罗伊背后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大家都觉得很有趣。

菲利普道:“不过,回?头一想?,殿下的确十分信任我们,信任我们的能力,也信任我们的忠诚。说?来惭愧,我们家曾经效忠西班牙国王,我的叔父更是?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和皇帝卡洛斯的心腹重?臣,可殿下依旧对?我的叔父委以重?任。只这一点,可见殿下的心胸。”

在座的议员纷纷点头,本?来被科隆议员挑起的情绪,到这里已?经完全平息。

菲利普这才抛出主题:“最近几?年,荷兰不上升为王国,其实是?殿下的意思。”

科隆议员惊呆了:“殿下的意思?”

菲利普道:“是?的,的确是?殿下的意思,殿下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在场的,还有我们的首席大臣摩尔阁下。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很了解汉萨同盟的商业秘诀,那就是?用?更低的价格采购原材料,然后把商品卖出更高的价钱。”

别说?是?那些下议院议员们,就连上议院的议员们听到这里也都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

威廉·德·克罗伊是?上议长,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撬开他的嘴,所以退而求其次,能知道他的侄子菲利普·德·克罗伊的主张,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菲利普道:“汉萨同盟在利润上的执着,丹麦就是?证据。”

听到丹麦一词,议员们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而那位科隆议员则脸色发?白,显然,他也想?到了。

菲利普道:“各国王室近年来对?汉萨同盟的防备,我们大家都清楚。如果莱茵河才到殿下的手中,荷兰就不顾殿下有言在先,急急忙忙地想?把荷兰升为王国,请问,各国会怎么想??”

很多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科隆道:“克罗伊议员阁下,大公国和王国,可是?天差地别两个概念!你就不担心英格兰国王对?荷兰征税吗?”

菲利普道:“当年大公爵成为荷兰的合法主人之前,就跟英格兰国王约定,荷兰拥有高度自治权,不需要对?英格兰纳税。相反,作为英格兰的从属国,我们可以向英格兰索要从属国优待!”

很多下议院议员立刻开始点头。

科隆议员道:“只是?英格兰一国,有什么用??!”

“站在海边感慨海鱼肉质鲜美,不如回?去造船!说?到船,”菲利普道,“早在三十年前,尼德兰还是?一个整体的时候,就有一千条船,跟汉萨同盟拥有的商船数量相当。而现在,虽然说?佛兰德斯归了英格兰,南尼德兰归了法兰西,荷兰的商船也从过去的近六百条发?展到了八百余条。不止如此,我们跟佛兰德斯的联系并没有减弱,相反,因?为跟英格兰关?系密切,我们联手控制住了加莱海峡。我们从中获得的税金,诸位,那清清楚楚的报表,诸位难道忘记了吗?”

俱乐部里一片哄笑,这次的哄笑中,带了几?分得意。

没错,每年一次的报表,对?于他们这些议员们来说?,都是?可以随意查阅的。

菲利普道:“这也是?我和我的叔父不愿意看到荷兰升为王国的原因?。我们的大公殿下是?一位仁慈又慷慨的君主,他本?人其实对?金钱并不看重?。但是?我们对?岸的那位国王就不一定了。更别说?,他欠了五百多万镑的巨额债务,据说?连零头都没有还清!如果荷兰升为王国,请问,他坐得住吗?他会不会命令佛兰德斯盯上荷兰?他会不会限制荷兰的商船进入安特卫普?”

“他敢!”

菲利普道:“那可是?一位任性到了极致的国王!我们的殿下也曾经说?过,为了一个名头,损害到实际的利益,不合算。当然,我相信,在海峡对?岸,那位陛下也在担心荷兰。所以,我们可以反向利用?这一点,向英格兰索要更多实际上的好处!”

议员们纷纷点头。

固然包括科隆议员在内的诸多汉萨城市议员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们毕竟刚刚进入荷兰上下议院,根基还浅,如果荷兰省的主教、领地贵族们联合起来,他们依旧胳膊拧不过。

没办法,三百年来,汉萨同盟的团结和强大不但让各国君主忌惮,也削弱了他们势力范围内的领地贵族。

这也是?为什么朱厚烨在德意志地区不停地发?动领地战,却没有遭到太大的反对?的原因?所在。

另外一个后果就是?,汉萨城市没办法推举出满足要求的贵族议员进入上议院。尤其是?,莱茵河中上游大片土地成为朱厚烨的直属领地的情况下。

这让一心想?恢复往日荣光的汉萨议员们别提有多难受了。

眼看着荷兰升王国一事泡汤,几?位汉萨城市议员们悄悄地碰了一个头。

他们当然知道,朱厚烨早就把可以下放的权力下放给?了议员,以前是?他们这些汉萨城市的议员们选择旁观,想?端端架子,想?借机给?朱厚烨下马威从而争取更多的权力,而现在,他们则开始头痛。让他们跟他们的荷兰同行一样?进入荷兰下议院,给?予他们与荷兰同行们同样?的权力,却也限制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轻易地见到朱厚烨。

“这可怎么办?”

来自科隆的下议员如此道。

而来自美因?茨的下议员则道:“也许大公也要遵守某些规矩,但是?他可以不见我们,却不能不见另外一个人。”

“谁?”

美因?茨的下议员拿出一枚金币晃了一下。

那枚铸造精美的金币上的图案,赫然是?地中海赫赫有名的蛇发?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