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就当没问题喽。”邵九莉明明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松下气。可还是故作冷静。
是,他飞哥能混到今天,这点情况还不能应付,终究是她的错觉,明明他和她早已面目全非,她却总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方还在从前。
到重庆大厦,她停下车,刚想下来,身后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使背贴牢那人灼热的胸膛,她被死死锁在他的怀里。
“你发什么神经?”她挣扎了一会,才逃出桎梏,回头他却死赖在车上不肯动。
她摘掉头盔,僵持了一会,他依旧无动于衷。没办法,她只好先上前帮他摘掉头盔,一瞬间扑面而来都是酒气,他盯着她,眼神迷离。
“死醉鬼!”她没办法,硬是把他拽下车,一路拖拽着终于到了1403,他的房间。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突然反身把她抵在门上,她的背砸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鼻尖撞上他的胸膛,她闷哼一声,细眉紧蹙,“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他开口,喑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心头一怔,却故作镇定,用调侃的语气道:“兴义安飞哥,谁人不知。”
突然他伸手用力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才发现他深色的眼眸中波潮涌动,几种说不清的情绪同一时间爆发,眼睛熬了宿夜般发红,“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敏锐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心脏割裂般剧痛,随之而来的恨意几乎要使他窒息。
从九龙寨的底层北姑[9]的女儿到如今的邵氏千金,她可真是步步为营,好心机。
他突然嗤笑一声,真是讽刺,原来一直被自己藏在心底的人反捅一刀是这样的滋味。
见沉默她不答,他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下一秒,他突然凑近她的脸,撬开她的唇舌,用力亲吻,她奋力挣扎,挥向他的巴掌被他识破,双手反被他牢牢举过头顶。
而他像是被猎物挣扎激发出兴奋的野兽,亲吻变为撕咬,他嗅这腥从唇舌撤离,在她脆弱的脖颈发出袭击,不知过了多久,滑入他唇舌的泪珠把 ? 他从这场不知餍足的盛宴中唤醒。
他停下,眼中炽热的欲望逐渐在喘息声中冷却。
“滚!”
他松开她,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转而变为覆满山雪的深林,冰冷,疏离。
“下次见面我不会放过你了。”
“乔莉,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她听到声音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踉跄一下,又跌跌撞撞的跑去。
……
手机指1996就有的诺基亚,文章为了剧情需要提前了它出现的时间
[1]扛把子:也叫做揸fit人或坐馆,黑帮社团最高领导人是龙头,扛把子是龙头之下的小头目
[2]反骨仔:也叫二五仔,叛徒的意思
[3]马仔:小弟
[4]士多:便利店,杂货铺
[6]飞女:女混混
[7]0记:香港专门调查黑帮的部门
[8]差佬:粤语警察
[9]北姑:性工作者
0004 4.初遇
夜色浓稠,空气咸湿黏腻,狂风也搅不动这死水般的城,冥冥之中仿佛孕育这什么骇人的兽,压抑厚重黑云压城,是基督降下神谕天谴。
本埠最强台风将于今晚登陆,注定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有人在追忆中难眠,有人却陷入梦魇。
五年前,1990,又是一个台风夜。
那晚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闯入九龙寨,身后是几个提着西瓜刀紧追不舍的古惑仔。
九龙寨,著名的三不管地带,亚洲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穷人最后的庇护所,犯罪者的天堂,甚至没有阿sir敢独自踏足这里。
每天都有人被这里滋生的阴暗吞没,居民早已麻木,骂骂咧咧一句,“死扑街长眼!”变钻进窝棚,谁知这破屋挺不挺得过台风。
乔莉今年15岁,早已来过例假,七姑的女儿朱朱与她同岁,昨天刚挂牌,初夜卖给一个肥佬,那人出手阔绰,两张大金牛[1],一共花用不到五分钟便完事,合算的买卖。
妈咪看着眼前故意满脸得意的七姑,抽了一口烟,继续摸牌。
吐出烟圈挡住了她白脸红唇充满艳俗的妆容,神情不明,可乔莉还是感觉背脊仿佛攀着吐信毒蛇般的阴冷。
乔莉用崭新的医用纱布缠住眼睛以下的半张脸,那是半张长满红疹微微发涨的脸,九龙寨里人人都知,寨里最勾人的北姑[2]却有个面相骇人的细女。
她很有眼色的收起一兜避孕套,印度神油,乱七八糟的小玩具,语气乖巧,“妈咪,我去做生意了。”说罢推门而出,身后搓牌的声音未变。
明知台风夜不会有多少人出来买i春,连七姑和妈咪都歇业打麻雀[3],可她知道若她不表现的积极些,客人都走了自己免不了一顿毒打。
自记事以来,爹地天天酗酒赌钱,妈咪为了生计做了北姑,夫妻动辄打骂姊妹两人是赔钱货,家姐刚15岁被逼去卖,两年后却染了脏病,死相难看,无论乔莉和哥哥乔屹怎样乞求,两人都不愿替她收尸。
底层哪有人性。
除了哥哥乔屹,靓过华仔,本该穿制服上国中引起无数痴女尖叫的年纪,却早早辍学入了帮会做事,肩上纹条过肩龙,提着马刀挨家收保护费,只为能带着细妹脱离那个家。
那个时候她和哥哥独自在外面生活,住在笼屋[4]里,却觉得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都透支在那里。
乔屹早上会替她扎好马尾,晚上放学又远远等她从学校出来,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捏着她的脸蛋,絮絮叨叨的为她规划未来,好好念书考上港大将来到中环坐格子间当个office ? lady又或者考上警校变成madam。
再后来,乔屹死了,死于街头帮派火拼,是被人砍死的,尸首早已被对面毁尸灭迹,最后只有一笔指定有她继承的安家费[5]被帮派成员送到自己面前。
父母为了安家费将她接回,没了哥哥的保护,为了逃脱和家姐一样的命运,她只得每天偷偷服用小剂量的致敏药物改变面容,每日卖力向周围来往的客人兜售避孕套,却还是无法避免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