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倾很快就把手收回来了。
他有些想让夏明深别发传单了,赶快把人偶服脱掉,自己拿着吃。
可是等到夏明深拽他的袖子,舔着嘴唇说:“再给我一个啊。”他还是又拈起一个,送到他嘴边。
一屉十个奶黄包被夏明深一扫而空后,空空如也的胃好受了很多。他一边舒展腹部,一边拿余光不断地扫向岳倾。
奇怪的是,今晚的岳倾格外好说话,上道地问:“还想吃什么?”
“吃饱了。”夏明深想试探他忍耐的最大限度,得寸进尺地说,“有点渴,想喝奶茶。”
岳倾没答应:“太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夏明深抓住他言语中的松动:“那我想喝豆浆,加一勺糖。”
岳倾把空了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又折返回粥铺,给他买豆浆。
盘旋在商业街上空的章宇落下,双脚虚虚地踩着地面,看了夏明深许久,语重心长地说:“你好好把握,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
夏明深:“???”
夏明深:“你真的想多了。”
章宇叹息:“年轻人,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一个高中生打扮的女生拿了一张玩具店传单,夏明深附送了一个微笑,女生红着脸,和女伴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了。
章宇看看那些打扮得精心漂亮,能快快乐乐逛街吃喝的女生,又心疼地看看自家穿着人偶服辛苦打工的妹妹,默然片刻,不着调地说:“你,或者是那个岳倾,要是我妹夫就好了。”
夏明深吓了一跳,好在人偶服厚重,他跳不起来。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别紧张,我随便说说。”章宇说。
“静静的男朋友就那么差?”夏明深疏导他,“你应该相信你妹妹的眼光,让她追求自由爱情,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
“……哎呀我说不上来!”无能为力的感觉折磨章宇,他烦躁地把头埋在胳膊下,说,“那家伙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
夏明深由衷的感到好奇:“你不是说没看到他勾三搭四,怎么知道就是表面功夫了?”
“哥哥我是谁?经验多了去了”章宇嘴硬道。
他明明是个没有形体也不会变色的阿飘,夏明深却奇迹般地从他脸上看出点羞愧来。
章宇在他询问的注视下节节败退,吞吞吐吐地承认道:“还不是因为我以前,也……也干过类似的事儿……甜言蜜语地哄人家,送花送蛋糕弹吉他,哪个女朋友都不知道我同时谈着好几个……那时候觉得老刺激了,兄弟们还都夸我厉害。现在想想,还真对不起人家。”
夏明深了然。
原来是一位浪子回头的老前辈。
“静静男朋友叫窦柏华,”章宇说,“你要是见到了,帮我关注一下。”
夏明深应下,刚好岳倾提了豆浆回来。豆浆很烫,不能立刻喝,岳倾就放在一边。快到下班的时间,他和章静还各剩了一小沓在手里,夏明深拿来分成三份,把岳倾也拉上了贼船。
和其他销售人员不同,岳倾几乎不笑,就纹丝不动地站在路口,谁来了,就一本正经地念广告词,气质十分欠揍,仿佛发传单的才是大爷。
不过他长得很帅,很有可以让人谅解的理由,所以传单还是很快发完了。
天黑透了,夏明深和章静领了工资,在路口告别。
夏末秋初的风温度适宜地拂面而来,带着泥土湿润的气息。日落之后,篱笆上的牵牛花没精打采地低下去头,花瓣皱皱巴巴地缩起来,卵形的叶片薄薄地抽出,在篱笆上卷曲盘绕。
夏明深捧着豆浆杯,提议散步回去,岳倾同意了。
“你让老板加过糖了吗?”他把吸管戳进塑料膜,喝了一口,惊喜地说,“好甜!”
岳倾说:“慢慢喝,别呛着。”
“二食堂的豆浆铺子,柜台上的自取糖罐里,我就没见过有糖,”夏明深最近被他养的口味很叼,控诉说,“而且喝到最后,底下还有没滤干净的渣子。”
夏明深享受了一杯幸福甜豆浆,踢着一粒咕噜噜乱滚的小石子。湖边的芦苇丛里不时传来一声水鸟的梦呓,踩得芦苇起伏几下,不久又重归寂静。
“别往水边凑,那里蚊子多。”岳倾把越走越偏离轨道的夏明深拽了过来。
石子掉进草堆里看不见了,夏明深扔掉空了的豆浆杯,快步跟上岳倾。他步子迈得太大,行动间扯到了胃。就跟按下了某个隐藏开关似的,熟悉的疼痛渐渐从胃部苏醒。
第12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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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深按按痛处。
他的胃病第一次发作是在高三开学,他接到了一个杂志的画稿工作,忙乱了一个月。正好那段时间岳倾物理竞赛选拔考试,去外地参加了封闭式培训,给了他充分的作息不规律的空间。
没人管的结果,就是夏明深彻底放飞了。他买了几大箱小面包,一个一个口味吃到吐,半夜喝咖啡画图,打个嗝都是咖啡和淀粉的混合气味。
这么熬了一个多月,某天早自习,急性胃出血的夏明深被救护车拉到了急诊室。
他恹恹地挂了两天吊瓶,获准出院后,饮食就被竞赛结束的岳倾严格看管起来。
岳倾是个负责任的舍友,盯着他不让他吃过冷过烫的菜,一日三餐定规定时,白米清粥地养了小半年,夏明深的胃病才堪堪好转一点。
偶尔小病小痛,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再不济,家里还有常备药,吃完大被一蒙会周公,明天照样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夏明深是这样想的,也努力按照这样做。可就在他强装无事地走了十来分钟后,刺痛的胃就痉挛似的翻了个个儿,把他的双脚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