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聪明,早就猜到了。”闻无欺不?许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脸,又按了回去,他声音有些沉冷阴翳,但显然?不?是对着她的,“人已经被我杀了,谁让他抢我的草。”

“原来你杀前任家主是因为?他抢了你的草?”隗喜语气轻柔,重复了一遍闻无欺的话,她又看他一眼,他此?刻的情绪迷乱,似乎很?无害很?好哄骗的样子,她的手挣了挣,转手去握他的手。

闻无欺自然?是顺从地任由她握,垂眸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跟着她走。

隗喜心?跳有些快,身体有些发虚,腿脚也有些软,索性往榻边走去,坐下。

闻无欺也在她身旁挨蹭着坐下,低着头含笑凑过来嗅嗅她,灼热的呼吸都喷洒在隗喜额上。

她真香,他心?里再次感?慨。

隗喜看看他,松开了他的手,闻无欺反手要握,她躲开,极快的速度,偏头看向对面的窗,用低柔平静的声音说:“你失去了三年前的记忆,大概也忘记了一件事,我能看穿人的魂体真相,无论妖邪魔物还是修士凡人,每一个活物,他们的魂体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比如闻炔的魂体是灰白色的,如云雾一般,如他这个人,沉稳端肃,又比如明樟,是浅青色的,很?有生命力,健康,强壮。”

说到这,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无欺听得漫不?经心?,只是越听,原先?散漫的神思渐渐认真了一些,见她说到这停顿了下,没再往下说,看着她若有所思,语气几分好奇:“那我的呢?”

隗喜重新转过脸看他,她原本从未想过这么快与?他摊牌说这个,但是有些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也怕自己误伤了人。

隗喜语气婉婉,却暗含冷淡:“你的魂体是黑色的,纯粹的黑色,深渊一样,死气腾腾,没有一点生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魂体。”

屋内烛火落在对面青年隽美温润的眉眼,漂亮的眉骨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双目含笑,全然?没理解到隗喜的意思,也没听出她语调里的冷淡,沉思了会儿,附身凑过来,“黑色啊,是在你眼里独一无二的吗?”

他慢声问着,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隗喜却看着他黑色的魂体又生出了许多触肢,缓缓将她包裹住,调皮又害羞的缠绕过来,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脖颈,碰碰她的手,又害羞地似有若无地还想碰她的胸。

她假装没有看到,又轻声说:“是独一无二的。”

闻无欺便笑出声来,温温语气微微上扬,那样沾沾自喜的得意与?愉悦。他看着她,她说起这话时怎么这样温柔,这样动人……她甚是喜爱他。

隗喜看到他又挨蹭过来,俯下身唇瓣凑过来要吻她,听到他胸腔传来闷笑声,皱眉挡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闻无欺见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有几分严肃,依然?在笑,他低声嘟哝句:“你说啊,我又不?是不?听了,怎么忽然?这样凶?”

隗喜从床上站起来,他一时不?察,朝她倾身时差点摔在床上,如墨青丝倾洒在下来,他抬起头看她。

“三年之前,闻如玉的魂体纯洁、漂亮,如绵软的云,漂亮的山雾,干干净净的白色。”隗喜背对着闻无欺,轻声说出这话,话到最?后,她轻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似冷似静:“一个人的魂体自出生起就不?会变,从前我只见过修者?或是凡人被妖邪魔物夺舍后,魂体因此?而变成邪物的魂体模样。”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隗喜转过身来,眼睛湿润,“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魂体是黑色的么?为?什么你如今叫无欺,而不?是如玉?”

闻无欺迷乱温情的神情渐渐淡去,他听懂了隗喜的意思。

慢慢的,他从床上撑起身来,他盯着隗喜看,站起身朝她慢慢走去。

隗喜没有后退,随着他靠近,缓缓仰头与?他对视,这话她既然?问了出来,她今日就一定要一个结果。她眼底带着期盼,她盼望他告诉她,是她错了,他是在昆仑神山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魂体颜色发生变化,他希望他告诉她,他只是失忆了,他还是原来的闻如玉呀。

闻无欺在隗喜面前站定,垂眸看她。

“你只喜欢温柔的我吗?”

“对啊,所以你别那么凶啊。”

这是她对小玉说过的,原来她不?止是只喜爱温柔的他,她还只喜爱从前的闻如玉,不?喜爱如今的闻无欺。

她只喜欢不?染尘埃的闻如玉,不?喜欢染上脏污的闻无欺。

闻无欺心?里一阵冷意淌过,那她亲他算什么,她害羞看他的眼神算什么,她主动拉他的手,她第一回见他就扑进他怀里抱着他腰哭,他早就说过了,他是无欺,她嘴里甜甜的温柔的喊她无欺,心?里想的却是闻如玉,难道他在玩弄他吗?

她果真就是在玩弄他。

他的脸色阴翳了下来,整个人身上害羞温情的气息变得湿漉漉的清寒。

他盯着隗喜看,他怎么可能是她能随意玩弄的人!

闻无欺心?里生出火气,气得满心?凄苦,阒黑的眼眸忽然?缩紧了,他严厉谴责隗喜:“你难道这些天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吗?你收了我的花,你抱我,你亲我,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只喜欢闻如玉,那我算什么?”

他温润清和的声音都有些扭曲了,扭曲成委屈,凄凉,气恨。

他伸手拽住了隗喜纤细的手腕。

隗喜:“……”她也反应过来了,一时不?明白闻无欺在委屈什么,重逢也不?过几天而已,就算骗了他,他哪有那么多情意,不?过是见色起意,她被谴责得一时懵住,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话,忽然?呼吸一滞,情绪上头,她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果真不?是如玉了是吗?你是否是昆仑神山的野物夺舍了如玉?”

“野物……”闻无欺听到这两个字,喃喃自语一声,似是不?敢相信她这样形容自己。

他委屈极了,身体都在发抖,本就常年滚烫的身体,如今面颊绯红,春水含情双目沉暗凝视隗喜。

隗喜眼睛也是湿润了,到这个地步了,她上前一步,唇瓣发抖,轻柔声音都扬高了一些:“你告诉我,是不?是?”

闻无欺后退一步,隗喜再朝前。

直到闻无欺退无可退,堂堂闻氏家主,真圣境修者?,被一介凡女逼退到床沿坐下,他呼吸急促仰头看隗喜。

隗喜眼圈泛红,她捧住他的脸,深吸一口气,克制情绪,低声温柔问:“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闻无欺本是阴沉着一张脸,气恼愤然?,但她靠近时,香气将他包裹住,他一碰到她就不?行,脑袋都被迷晕了,第一回去偷看她时,灵气沾到她一点气息就神魂颠倒了,他对她真的没办法?抵抗。

“是夺舍的话,你要怎么样?”他声音低沉古怪,好奇问道。

隗喜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瞬间滴落下来,她脸色煞白,眼神空茫地看着他,捧着他的手指无意识掐住他的脸。

我当?然?要杀了你这邪祟。

那泪落在闻无欺唇边,他轻轻眨了下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呼吸又急促起来,伸手压住隗喜的腰,将她轻易地抱在腿上。

“不?是夺舍,我就是你的如玉,你一个人的如玉。”闻无欺眼睫轻颤,垂下遮挡眸中?情绪 ,稍顿,附在她耳边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