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只在美梦酒馆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那个穿着油蜡风衣的男人,就?从迷雾中走来了。

他停在桑落的面前,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询问桑落,为什?么不到酒馆里面去等。

“我今天不想呆在酒馆里面,想在外面走一走。”桑落双手捧住口鼻,朝有些?冻红的手指上呼了口气,回答道。

哈特先生了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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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屈起手臂,示意桑落挽上来。

然后领着他,在大雾弥漫的街道上漫步。

和哈特先生保持每日见面,也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除了第一次时是主动想要感谢,之后桑落其实并没?有特意邀请。但每一天,他都会在酒馆的角落里,等到专门?来找他的哈特先生。

两人会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细雨,分享一个燃烧着柴火、飘着茶香与蛋糕甜蜜味道的下午。

桑落埋头写作时,哈特先生会长?久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然后看着自?己。

桑落后知后觉,这样心?照不宣的见面,其实就?是约会。

他其实一直在和哈特先生约会。

走到前面一个岔路口时,哈特先生停了下来。

桑落根本看不清楚,这丁字路口的三条路,分别通往什?么方向。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告诉男人:“哈特先生,我想找一个空气好?点的地?方,最好?是有一些?植物?,还?有椅子?可以坐。”

哈特先生便?领着他,往最左边的那条路走。

走着走着,桑落突然笑出声来。

意识到这样有些?不礼貌,他向一旁的哈特先生解释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等会儿再告诉你吧。”

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位于小镇的中心?,桑落之前闲逛的时候,路过过这里。那座尖顶大时钟也矗立在公园里面。

“居然是这里。”桑落感叹道,“之间路过这里好?几次,但一直没?走进来过。”

他们沿着步道,在公园里慢慢地?走着。

风吹着干枯的树杈摇曳,地?上黄色的落叶矮矮地?飞舞着,被鞋子?踩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落闭上眼深呼吸,感觉吸进鼻子?里的湿润氧气,浓度高到足以使人醉氧。

可这些?气体又太冷、太凛冽了。

桑落感觉自?己的大脑无比清醒。

他拉着身旁的男人,来到时钟前面一点的户外椅上坐下。

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墨水瓶和一只崭新的精品羽毛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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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两天,哈特先生带他去文具店里,买的羽毛笔。

桑落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之前的羽毛笔突然坏了,所以开始用你送给我的……咱们来聊天吧,我有一些?话想问你、想和你说。”

两人都是侧坐着的,桑落把拧开了盖子?的墨水瓶还?有羽毛笔,放到了座椅中央。

哈特先生也把笔记本从衣兜里拿出来,严阵以待。

“噗,不用这么正式。”桑落被他的动作笑到了,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哈特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关系吧?”

男人点了点头,认可了桑落的说法?。

就?在桑落准备进行下一个话题时,他看到,对?面的男人竟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桑落一脸问号。

男人快速写下一句话,然后把笔记本递给了桑落。

上面写着:不是朋友,对?我来说,你是更特别的人。

桑落心?怦怦直跳。

他忍住了想要继续追问男人的冲动,把笔记本还?了回去,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他说:“那我们一问一答好?吗?你用文字告诉我你的想法?。”

男人再次点头同?意。

于是桑落缓缓开始了他的讲述:“在讨论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题前,我想告诉你,为什?么刚刚走在路上,我会突然想笑我昨晚上做梦,不,是最近几天做梦,遇上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我以为是自?己鬼压床了,想了一早上也没?想明白?那是什?么样的鬼,毕竟它没?有伤害我。后来我想到,我不应该自?己漫无目的地?猜测,我应该直接来问你,毕竟,关于这个小镇,我想不到还?有谁,比哈特先生更神秘了。”

桑落说得投入,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到做梦、奇怪、鬼和神秘这些?字眼时,他对?面的男人,原本节奏起伏舒缓的呼吸,突然顿住了许久。

哈特先生的肩颈僵硬得不行,比雕塑不遑多让。

可他自?主停止呼吸,却没?有出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就?好?像,他本就?不需要呼吸,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故意让自?己保持胸腔像普通人一样起伏的样子?。

见黑色头发的青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自?己的回答,男人慢吞吞地?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