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我立在崖边好久好久,明明很快就能下到恢的住处,却迟疑着不敢下去。

我在害怕什么?是怕看见同样不知受到何种伤害的恢,还是怕我根本寻不着他?

不,即便恢变成了厉鬼,我也要到他的身边。怕的是,他明明活着,我却找不到他。

深吸了一口气,我纵身向下落去……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我找到了恢的住处。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天地啊,竟被岁月积满了厚重的灰尘。仿佛一个被淹没了的世界,我的恢,不在这里。

并不太失望,仿佛一开始我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所谓十年生死两茫茫,说的就是我与恢如今的处境。当年……他胸口中剑,坠下这山涧,如果他没有死,必是有高人相救。会是谁?就连殷仲堪都找不到的地方,会有谁找到这里救走了他?

认真的思忖了起来,却想不出有谁会救他?小湛?褚郗?还是……

看着清明池,我怔怔的想得出神。

这汪池水是当年助我修习的地方,这是一汪很奇异的池子,除了周边尚有踏脚之处外,中间的高度是不足以令人立于其上的。遥想当年我在这池中与恢赤裸相对却毫无杂念,只同心同意的修习着武学;他因为身体的残缺,并不轻易对人放开心怀,但就是这样一个于世无争的男子,却与我相恋,用他的生命来爱我。

我走到池边,轻抚着池水。春末了,它竟是温的。犹记当年寒冬这时,这池水冷得如冰窑,可如今却竟是温的?

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红,触及这池水,想起当年与恢的裸呈相对,此时我的身体却有些异常。心念一动,我轻解罗裳,赤身进入池中,那温暖的感觉向我袭来,就好像恢拥抱着我一般……

“姑娘,运气之时要全神贯注,意识不要飘走,这样会回不了魂。”恢的声音犹在耳枕。

“那回不了神,我会如何?”那时的我怕已是动心而不自知,语气中尽是调侃的意味。

“姑娘如若不静心,我只能冒犯姑娘了。”恢的声音有些无奈。

“如何冒犯?”我仍是玩味的看他。

“姑娘莫怪……”

………………

“啊……”我猛然惊醒,大汗涔涔的瞪着双眼。

我刚刚――

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仿佛时空转变一般,恢当年,是怎样冒犯于我?我喘着粗气,回想起那时的一切……

他的手扣住我的脉博,拉我贴近他的怀中。他虽是残缺的身体,但依然是男身。他的身形虽不及殷仲堪那般的粗矿,但依然有结实的肌肉;男性的气息由他的身体传达至我的身体,引得我的气息有些微乱。

他这般的举动相当的暧昧,我正想斥责他什么,却听得他在我的耳边轻语:“静心,我现在输真气给你压制已经紊乱的内气,不然,你当真就要小命不保了。”

我骇然,只得乖乖的听他所言。

他扣住我的两只手作了稍微的变化,一只手环在我身前同时扣住我双腕的脉博,另一只手则轻贴我的背部向我输送真气。好一会儿,待我俩大汗淋漓之后,他才调息运气,结束了一切……

曾经那样的暧昧,曾经那样的痴缠,也许在那时,我们已对彼此动心。

我起身,走到池边拭干身体穿上衣裳。这汪池水仍在,却早已没有恢的温度。

为什么?

桓玄说他偶得那幅画像,我忘了问他是在何处得到的。可据我推断,他大概六、七岁时来这郡都城,得此画却能记忆犹新,应当是不出十年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是在来到郡都城后才得此画。

那么,恢,会不会仍在郡都城中?

第九章 为何错乱?

再度走入那客栈,心境再也不同。看着掌柜与小二的模样,心下不禁暗讶,他们竟还都是十年前的那二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记得我?当初的我作男装扮相,无一人怀疑;现在的我身着单衣,身形很容易看得出是女人,而且我的妆扮也回复了女妆。这样的我,他们能认得出么?

身上没有银两,肚子也有些饿了。唉,无论到了哪个时代,吃饱睡好才是生存的根本之道啊。我现在真是怀疑起那些两袖清风的大侠们是靠什么来维持生计的了?

好饿啊……

暗自叹息,看见那些正在用餐的人们,我的口水就在嘴里打转。转过身,我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打算自己想法子采些野果子来充饥。才打算往外走去,却被那小二给拦住了。

“这位姑娘,请进。”小二满脸的笑容向我作着请的姿势。

“不用了,”我婉拒,袋中无钱,气都软了一截。

“姑娘不用客气,已经有人为姑娘你订好了房间。”小二仍是赔着笑。

有人为我订好房间?我疑狐的看着他,这人莫不是想趁机黑我?

“姑娘是否姓言?”小二讨好的问道。

我点头,这下倒稀奇起来,敢情是认得我的人么?

“那就对了,那位爷跟我描述了姑娘的容貌,说是闺家姓言,让我们准备了上房于姑娘安住。”小二与我哈啦着,“姑娘先请去稍作休息,不出一刻功夫,小的便会给姑娘送去上等的酒菜。”

乖乖,是谁这么大手笔?竟订了间上房给我。我犹记得当年住的下房都是已非常的不错而且价格不便了,这上房只怕是贵得吓死人,谁那么好心?

“言姑娘请罢。”小二见我不出声,便领路向楼上走去。

管它的,我现在确实累了也乏了,有人出钱那还不好?

既然是认得我的人,那么他自会出来见我,我操这心做什么?

心安理得的进入上房,待小二离去后,我仔细打量起这里。哇,还真不是一般的奢华咧!

这里就像一个套间,入门即是用餐待客的地方,上等的红木制造的家俱,白玉般质地纯和的茶壶与杯子,以屏风隔开了前堂,屏风之后竟有书斋;太不靠谱了点吧,这里也太高档了,书桌上有笔有墨有纸有砚,就连书桌后面都有书架,上面还像模像样的放了齐齐的几叠书籍。

看得我晕呼呼的,又不自觉的向内厅走去。走进了内厅,我差点晕倒。同样以屏风隔开,但这里的屏风却是呈7字型的,将入门对面的角落圈成一方小天地。我探头看去,里面是木质浴桶,墙上有一竹筒由外向内正对着浴桶插进来,上方有一垂下的吊穗。我有些好奇,轻轻的拉动那吊穗,不料不一会儿,那竹筒中竟流出温暖的水来;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天啦,这不是自动入水装置么?东晋时期有这么先进的东西么?

不可置信的撤开身子,我又转头看向另一边,一张超大的床,里面铺着玉帛丝锦,连枕头都是用白玉制成的玉枕。床的右侧还有一面妆台,大大的铜镜被打磨得异常平滑,不似是这个年代能有的。我感叹不已,真看不出这家客栈竟能奢华至此。

可也这没什么奇怪的,自古都有神工巧匠,手下所产之物如同鬼斧神造;只要能造得出,又有足够的银子,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姑娘,酒菜上来了,小的给您送进来。”果真不是出不片刻工夫,那小二便呈上了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