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功臣?”我的心头浮上小湛的身影,“那他现在的盟庄设在哪里?”
“蜀峰天宫。”他向我走近了一步,目光紧紧的攫住我。
“蜀峰天宫?”我被这四个字震得几乎招架不住,那……不是属于小湛的世界么?
小湛?褚玄?
他适时的出现在我的身边声称要保护我,但他明明不知我真正的身份;他的神秘来去,他来自蜀峰……他……
褚郗,这都是你的安排么?特地不告诉他我的身份,只着他暗中保护我,是你么?
褚玄就是小湛,小湛就是褚玄?
“夫人,我所知道的这件事中的所有人,你似乎都知道。”桓玄洞悉天机的看着我,“你是谁?为何知道当年的事情?”
我为何知道?哈哈……
我也想问问老天爷,为何让我经历当年的事情?
“夫人?”桓玄神情紧张的看我。
“那你又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有兴趣?你想知道什么?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不过几岁,纵使曾经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应当与你都无关系。”我眯眼看着他,他的话逾越了规矩。
“我知道当年的祸乱缘于何,更知道当年一怒冲天的红颜是如何的悲惨绝诀。可惜我无缘得见此等奇女子,但当武林人士传颂着她当年追随爱人而去的事迹时,我却从未真的相信她就那么去了。”桓玄认真的神色超脱了他的年纪。
“那你认为她该去了哪里?”我冷笑,竟还有人传颂着我的故事,竟还有人深缅着我的去向。
“我怀疑画中人是她,但父亲不肯告诉我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桓玄紧紧的盯着我:“家父的改变缘于此女子,而我,亦早为她的事迹所倾倒。”
我嗤笑起来,他是什么意思?他的父亲爱上了我,而他在听了我的故事后也凭空的爱上了我么?多么的讽刺,我想要的人已经与我天人永隔,我找不到他的魂,也找不到他的坟;而竟还有人在十年之后仍在追寻着我的踪迹,不论我的生死。
我沉重的回头,静静的向门外走去。
“葛夫人?”桓玄追了上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他,这是做什么?
“你会是当年的那个人么,你会么?”他不置信的低呼。
“今日我就会离开这里,公子多保重了。”我拂掉他的手,孤独的转身。
原来,当年被我遗落下的事和人,还有很多……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桓玄在我身后大声的念着。
我没有回头,能记住我这般的绝诀,怕是那不曾借到东风的殷仲堪吧?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题字,可最后三个字是……”桓玄激动的大喊着。
我顿了顿身形,仍是没有回头。
“发――如――雪!”
有什么在滴落?我伸手摸去,却是湿漉的灼热。
发如雪?
明白我这三字含义的只有一个人――
恢……
第七章 他?
走了出好远,我才悄然回头。桓玄对我的挽留没能真的留住我,他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成了我要在这朝代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恢没有死,我知道恢没有死。能将我的神形画得如此深刻的人、能写上我最后的绝唱的人、能体悟发如雪这三个字的人,除了恢,没有他人。
我的每个细胞都在雀跃,我仿佛从地狱又活了过来一般,我等不及留在桓府,我等不及桓温回来,我要去找恢,不论他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
换去了素沉的妆扮,我将头发全部绾在了脑后,一身绮丽的衣服昭示出我的好心情。恢,等着我,这一次,我一定要抓紧你的手,让你再也放不开我。
朝着雪魄山的方向走去,那里曾经有我的爱……
没有想到,触目而见的竟是那样残败的景象。曾经的天下山庄,曾经的金碧辉煌,就因为一场动乱、一场婚礼,而变得如此落败不堪。满处尽是积灰蛛网,满地皆是落叶枯朽,难道,自那场混乱过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么?
我慢慢的走在曾经的碧霞苑中,心情有些沉重。殷仲堪,那个到最后仍是选择爱我的男子,曾经在这里与叛乱的皇族暗暗的算计着我;我有些好奇,当年桓伊与司马邺是一同来到这里的,为何司马睿却没有判他的连坐之罪?
这其中也许有所缘故,这会不会也是桓温举家迁来郡都城的原因?
看向那熟悉的石桌,却意外的发现桌上有一古琴。桌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琴却干净如新。
这琴,是新放上去的,还是有人来弹过?
我眯着眼,将注意力放散到四周。有人来过,虽然整个庄内是一片破败的景象,但确实有人暗中来过。我踱到桌旁,静静的看着那一尘不染的古琴,手指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拨动了琴弦。
空寂无人的山庄,因为我拨动了琴弦而显得生分与诡异,外面路经之人,会不会以为这庄内闹鬼而吓得抱头鼠窜?那么,这弹琴之人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可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这是不祥之地,是皇家禁地,进庄时就看到门前贴着的官家封条。到底是谁,这样执着的在这里徘徊不肯离去?
诶……
风轻吹起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声轻叹。我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是人?是鬼?
我闭上眼,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那叹息声间隔得很久,但一声比一声清晰。可为什么,我竟听不出那叹息声来自何处,仿佛是风在唱讼着一般,四处游动,虚无飘渺。
就在我努力追寻声音的来源的时候,却只感觉到一股劲风突然向正厅的方向游去。我睁眼,看不到任何人。跟我装神弄鬼么,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心里冷笑,提神运气,脚不着地,但凭着一口真气向正厅的方向跟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