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腰身才挪了一下,傅臻就将她揽得更紧,这下是一点点都动弹不得了。
她抿着唇,无奈地说:“陛下,我都不能呼吸了。”
傅臻没松手,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前方。
“人在你手里,还不是任由你处置嘛,他不过是过把嘴瘾,这样罚也足够了。”阮阮被他捞在怀里,看着他冷硬的下颌,轻轻叹了口气:“好啦,下一回我在他过嘴瘾之前就把人处置了,不让你烦心。”
傅臻冷笑:“还有下回?”
阮阮忙举手作出发誓的手势,巴巴地看着他:“没有下回。”
傅臻移开了目光,阮阮瞧见街边的浆水铺子,缠着他道:“想喝甜甜的牛乳茶。”
傅臻:“……”
两人来到浆水铺子前,阮阮要了一碗酪浆牛乳,趁着陛下掏银子,自己垂下头抿了一口,舌尖才碰到,难言的腥味霎时冲进喉咙口,她蹙着眉,赶忙跑到一边的台阶下,将方才喝的那一小口全都吐了出来,可那股子恶心感还是消散不去。
傅臻瞧见她出去吐,心里猛地一沉,立刻追出去瞧她。
阮阮吐完牛乳,断断续续又将方才吃进肚子的食物往外吐,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眼泪花直往外迸,心里难受得要命。
傅臻心都揪紧了,自己当眼珠子疼的小姑娘,何曾让她遭过这种罪,只能不停地替她顺背安抚。
掌柜的看出这二人非富即贵,见势不妙,吓得赶忙出来解释:“小店的酪浆牛乳绝对正宗,更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夫人莫不是……有了?”
想到自家妻子怀孕时也是这么吐,掌柜冷不丁冒出这话,傅臻拍在她后背的手微微顿了下,抬头朝匆匆赶来的汪顺然喝道:“传太医入宫!”
汪顺然忙不迭地颔首应下,一面派人将马车驾过来,又吩咐两人立刻往太医院请人。
掌柜听到那句“太医入宫”犹如当头棒喝,赶忙哆哆嗦嗦地端来一碗温热的汤水,“这是小店的紫苏水,对行气宽中、脾胃不适有奇效,要不给夫人用用,缓解缓解?”
傅臻情急之下,还是先找人验了毒,见紫苏水无碍,这才端给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阮阮,喝点水漱漱口。”
阮阮听话喝了两口,总算缓过来一些。
车夫一刻也不敢耽搁,马车一路行得又快又稳,直到宫门口稳稳停下,傅臻迅速将人抱下来,直往玉照宫去。
阮阮已经过了难受劲,可何时见过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外袍都乱了套,想想都觉得好笑。
阮阮被他横抱在手里,有些难为情,“陛下,我没那么严重,自己能走。”
傅臻现在心里很乱,平日里她说什么都会搭腔,今日脸色都变了,托着她腰身的手也是僵硬的,怕压到她,更后悔方才怎么就气她,去揉她的腰,万一揉坏了什么,他不敢想。
医女已经在玉照宫候着了。
玉照宫好端端的召太医,众人心里忐忑不已,看到陛下阴着一张脸跨步进来,赶忙伏地行礼。
傅臻将阮阮放在四足榻上,医女迎着皇帝沉甸甸的目光,颤颤巍巍地上前,指尖才搭上那截莹白如玉的腕子,耳边立刻传来促迫的声音,“人怎么样?”
医女浑身一抖,脉枕都险些滑落在地。
阮阮蹙起眉头嗔他:“陛下,你容人好好看诊,别吓唬别人。”又将脉枕扶正了,重新将手腕搁上去。
傅臻脸色无比凝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自己命在旦夕的时候都没这么慌乱过。
他背过手,指尖都掐得发白,转头去不再盯着看。
医女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仔细替皇后诊脉,好半晌,直到确认无误了,心里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下,“恭喜陛下,娘娘是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
傅臻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僵硬了太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
阮阮面上也浮现出盈盈的笑意,她居然有了陛下的孩子!
她从去年冬天就在吃药调理,那一晚在假山后剧烈的腹痛时时想起还会后怕,害怕虚弱的身子再难要孩子,后来终于调理得差不多了,她心里又担心,总觉得离孩子还很远,岂是想要就能生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满殿的宫人都齐齐欢喜地跪下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傅臻面色还是冷冷的,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她从前伤过身子,也无碍吗?”
医女起身道:“娘娘身子虽弱,可好生调理了几个月,已经好全了,今日只是寻常的孕吐,没有大碍,臣这就去开一张安胎的方子,娘娘怀孕前期照着吃几剂便好。”
傅臻眉头蹙紧,心里似乎斟酌了片刻,又道:“这几日难免小打小闹,也不碍事吗?”
他说得委婉,医女是看到皇后脸颊薄红,才立刻反应过来,陛下年轻气盛,那方面要得多也是人之常情,于是道:“前期胎盘还未成形,等到三个月后胎像稳定了才能同房,不过还得小心些,万莫动得太过,伤了娘娘腹中的胎儿。”
殿内人多,闹哄哄的,傅臻应了声,便拂手叫人都退下了。
孕期要注意的事儿太多,医女即便是嘱咐,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到哪里说哪里,况且傅臻这会心里一团乱麻,说什么也未必记得住,待明日冷静下来,再将注意事项有条有理、一应俱全地记下。
殿内的宫人都下去了,棠枝跟着医女去抓药,松凉嘱咐茶房烧水,底下人各自忙活起来,殿内却是安安静静的。
阮阮这会心里飘飘然,可陛下情绪不太正常,她伸手去拎他的衣袖,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陛下,你怎么在发呆?”
七月的天儿还十分燥热,傅臻指尖微微一动,到纱橱内取了件毛毯盖在她腿上,阮阮简直哭笑不得。
傅臻又道:“晚上吃的都吐光了,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朕让膳房准备。”
阮阮摇摇头:“一会喝点清茶就好了。”
傅臻脚底就没歇下过,怕她被风吹着,将殿内的窗扇一一都关上了。
忽然想到什么,回来时眉头皱得极紧:“自己月事推迟了还不赶紧瞧太医,方才还贪嘴吃了冰碗,昨日……昨日我也不该碰你的,方才那医女在,我应该多问两句,不知道有没有事,明日还得”
“陛下,”阮阮将腿上的毛毯拿开,实在是太热了,她牵过他的手,竟然比她的还要凉,不禁一笑,“医女说了无碍,往后注意些就行,陛下,你今日怎么手忙脚乱的。”
傅臻深深吁口气,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火,久久难以平静。
以往除去月信来时,两人几乎日日都在备孩子,可那是夫妻乐趣,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一直以来,即便是朝臣催促他广纳后宫、绵延子嗣,他也一句没听进去,更不会让这些话传到玉照宫来。顺其自然就好,这些事情上,他不会给她任何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