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虽出去了,可那种强烈的异物感还是消散不去,她自己躲进床内,整个人躲在锦被里,好像不愿再见他。
沈烺一身的汗,垂眸看着自己的,陷入深深的懊恼。
良久,床内断断续续的哭声弱下来,沈烺深吸了口气,抚上她肩膀的时候,小姑娘立即颤栗了一下。
沈烺不安地抚摸她的后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旁人都不是这样的,是吗?”
顾嫣还气恼着他,“旁人我怎么知道!反正……”她哭红了脸,咬牙切齿地从褥子下摸出个册子扔到他手里,“你自己看吧!”
床内竟还藏了书,沈烺有过一瞬的诧异,随即沉默地拿过翻阅,才知道是教导房-事的图册。
他是头一回看这种书,一页一页地翻下去,的确有所收获,至少不会像他头一回那般莽撞,知道循序渐进了,可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这东西因人而异,倘若能让她舒适一些,沈烺宁可不要这么身强体壮。
洞房花烛夜终究没有进行得下去。
沈烺寅时便起身了,其实是一夜没睡着。
折腾了一宿,他倒是不怎么累,只是顾嫣实在撑不住,一直喊疼一直哭,沈烺都怕她后悔,忽然来一句“不嫁了”,那样真是会要了她的命,只能耐着性子不住地安抚。
他到厨房亲手给她熬了雪梨粥,吩咐下人温在炉子里,等她起身再喝。
然后顶着一张黑脸出府,去紫宸殿上朝。
大晋官员都有三日的婚假,成婚次日完全可以不用上朝,众人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立于大殿,面上倒没有刚刚成亲的春风得意,仍然一副冷肃严正的模样,连傅臻都十分诧异,他这个车骑将军为了朝廷当真是呕心沥血。
下朝之后,沈烺陪顾襄走了一段路,除了对老丈人的拜礼,就是聊起昨日的会客名单,至于闺房之事,都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顾襄也不会多问。
顾襄上了回府的马车,问他可是直接回府,沈烺抿了抿唇道,“小婿打算去南门大街替阿沅瞧瞧兰因楼的生意。”
顾襄颔首说了声好,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沈烺的马车停在兰因楼旁的僻静角落,他自己没有下车,只吩咐小厮去了茶馆旁的书斋。
他这二十余年对此事都是空白的,所以昨夜才让她那般煎熬。一本远远不够,好在他如今也有钱,只要店里有的,都能买下来。况且如今也不打仗了,他有大把时间将从前欠缺的都补回来,既然做了她的男人,便不能让她失望。
于是书斋的老板目瞪口呆地见那小厮将半人高的书册一摞一摞地搬上马车,而那马车上也不知是哪家贵人,竟需要得如此之多。
走之前,小厮不放心地问:“当真就这些存货了吗?”
那老板忙拱手,“让这位爷放一百个心,小店已经是全京城最齐全的了,管饱!”
119. 晋江正版独发 番外八:帝后日常……
四月二十八, 封后大典。
傅臻一身玄金色绘十二章纹的交领衮服,头顶十二旒冠冕,腰悬大佩, 肩背宽阔, 威严凛然。阮阮则一身彩绣辉煌的皇后吉服, 凤冠霞帔,珠环翠绕,两人并肩缓缓踏上承天台。
丹陛之上, 五爪金龙与丹凤朝阳徐徐铺开,似物华天宝、斑斓盛景俱聚与此,飞檐斗拱,玉砌雕阑, 团花簇锦,赫赫扬扬。
朝臣百官搢笏于高台之下各就各位,仪卫司掌事太监挥舞鸣鞭, 三响过后,唱官昂首高喝“奏乐”、“舞蹈”,数百名乐官紧跟着奏乐起舞,唱官再唱“三拜”, 台下群臣齐齐鞠躬叩首, 山呼万岁,向帝后行三拜九叩之礼。
阮阮听到耳边鸣鞭刺耳,编钟大震响彻云霄,锦绣袍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凤冠凤袍加起来快要超过她本身的重量,整个人飘飘忽忽,脚步时重时轻。
脚下险些不稳之际, 一双大手牢牢握紧了她。
她的陛下,永远都是这么高大峻拔、矜贵雍雅。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给她最坚定的力量和稳稳的安全感。
阮阮微微侧头,凤冠上珠缨随之徐徐晃动,仿若天上星河流转,今日她化了与以往全然不同的妆容,瓌姿艳逸,容光绝伦,丹唇扬起时如榴风拂面,娇媚又明艳。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是年少是救她于马蹄之下的将军,是玉照宫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疼爱她的陛下,是此后山高路远,她要执手走一辈子的人啊。
众臣叩拜之后平身,阮阮垂首看到哥哥着一身绯色朝服立于承天台下,背脊挺得笔直,散去素日的冷肃巍然的气场,正嘴角含笑,昂首与她对视,一双朗目中透着明亮的神采,少去许多不怒自威的味道。
阮阮也弯唇朝哥哥一笑。
这么多年,他在沙场拼杀,生死难保,而她囿于内宅庭院,人如蝼蚁,幸而命运兜兜转转终将她兄妹二人连在一起。陛下对哥哥有知遇之恩,更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如今换她阴差阳错地进宫来,陪伴陛下一生一世。
好像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所有的事情虽有磕磕绊绊,却也水到渠成,殊途同归。
这一日香浓春暖,惠风和畅,已是快要入夏的天气了,厚重的冠袍下压了一层细密的汗。
上一回将凤袍扯得断线裂锦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今日这封后大典一过,傅臻突然就没那么猴急了,来日方长,自己的女人得慢慢地疼。
凤印按在她心口,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生同衾,死同穴。
与她在一起的时日其实不算久,却好似半生既过,又日日彷如初初爱上彼此的时刻,甜味是永远咂摸不尽的。
阮阮累了一整日,顶着几十斤重的冠袍光是站上一日,双腿就已经颤栗得没了知觉。
棠枝替她卸了妆发,阮阮整个人还是懒洋洋的,就想着趴到床上去,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是不行,如今她是正式册封的皇后娘娘了,阖宫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天下百姓还要看她母仪天下,如何还能像先前那般自在呢。
傅臻换上一身常服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坐在妆奁前的模样。
他一上来,底下人仿佛提前知晓会发生什么,相视几眼后赶忙纷纷告退。
傅臻忽然从背后搂住她纤腰,酥热的气息拂落在颈侧,激得阮阮浑身一颤,“陛下,还有人在呢。”
“都出去了,”傅臻说完,垂首吻在她经畔,她卸下吉服,换了一件蜜合色暗花缎裙,肩上绣着精致的折枝莲式样,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莲纹下清瘦的肩骨微微耸起。
傅臻深深地吸一口她身上的佛香,“听沈烺说,你们从前在破庙待了小半年,这香气就是从那里腌出来的?”
阮阮轻轻地皱眉,“怎么能叫腌呢?”
傅臻黏缠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嘴角浮起笑,“和朕在不止半年了,怎么没见你身上染上朕的味道?”
阮阮抱着他的脖子,红着脸不敢抬头,“陛下,你正经些,如今我……好歹是个皇后了,叫旁人瞧见你我这般轻佻,传出去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