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此法可行,南信王此人志大才疏,又经不得激,江州停留这么多日,他早⑨SJ就不耐烦了!”
“沈将军,您是怎么打算的?”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看向沙盘后着便装的男子,他面色威肃,似盯着一处,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单只是站在那,眼神就很是骇人。
昨日他亲卫的密信从西北传来,说找到了当年掳走阿沅的人牙子,那人还记得十年前手里的确有个极漂亮的小姑娘,后来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可究竟是哪家府邸,那人牙子实在是记不得,只提供了几处可能的府宅,沈烺的亲卫便一一去查。
时年太过久远,那几处府邸要么说没有,要么就是发卖到了其他地方,只有遥州刺史府上一个婆子嘴里含含糊糊,十分可疑,一会说没这个人,一会又说是死了。
那亲卫又盘问了府上好些人,才知道遥州刺史府从前的确买下了一个耳后有小红痣的丫鬟,年岁都对得上,可众人都是一口咬定,那丫鬟去岁患了重病,已经撒手人寰了。
鹞鹰飞书传来,沈烺手里攥着那封信,已经两日没有合眼。
这辈子,无论是在奴隶场翻身,还是后来从军、效忠皇帝,他的初衷都是为了妹妹沈沅。
幼时阿沅走丢,沈烺苦寻两年不得。
他一介白身,手上没有任何的权势,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人如同大海捞针,根本没有可能。他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只有一步步爬上去,手握重权,号令百万,他才有寻回她的资本。
可是每一次,希望的火苗一点点燃起,又熄灭得彻彻底底,再怎么去找都是徒劳无功。
脑海中也时常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么多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幼时条件那般艰苦,她跟着哥哥都吃不饱穿不暖,孤身一人如何能活到今日?
思及此,沈烺攥紧了沙盘的边缘,痛苦地闭上眼睛。
帐帘一掀,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传令兵匆匆进来,疾步走到沈烺身边,将手中的一封蜜蜡封口的书信交到他手中,“将军,是京中御史中丞府上送来的密信。”
95. 晋江正版独发 一定是他的妹妹阿沅!……
营帐内众人一时屏息凝神, 不敢闹出一点声音。
连沈烺的副将都知道,御史中丞一家对于沈烺意义非凡。
一个寒门出身的将军,即便如今身居高位, 在朝中也处处受人冷眼,可笑的是,门阀世家出身的那些人远远不知大晋边关的处境, 军人在战场浴血奋战,守卫疆土, 可在他们眼中, 只是一个来日将会危及到他们强权和地位的绊脚石。
他们等着看他的笑话, 背地里不只使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明枪暗箭来得比沙场上真刀真枪还要凶猛。
唯有御史中丞这一家高风亮节, 礼贤下士,无论是对待高官显贵还是寒门子弟都是一视同仁, 顾襄赏识沈烺,看重他坚韧的品性, 顾嫣更是不惧世俗眼光,对沈烺情意深重。谁能想到议婚前夕, 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众人心中无奈地叹息着, 御史中丞这时候送信过来,想来是紧要的私事, 都各自别开脸去,不敢看沈烺的神色。
顾嫣死后, 沈烺依旧感恩御史中丞顾襄夫妇。顾襄是这世上除了傅臻之外他最为敬重和感激的人,即便意外发生,顾襄夫妇对他始终没有一句责难,甚至依旧视他若亲子。
若无要事, 顾襄不会火急火燎地送信到军中,沈烺打开信封的时候,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就连看到信封上那个熟悉的“顾”字,心口都会卷起钝痛之感。
顾襄是严谨之人,并不直说“令妹”二字,只如实道数日前他与姜美人结为义亲,而顾夫人无意间发现这姑娘的耳后长有一枚朱砂痣,且年岁也与沈沅对应得上。
沈烺粗粝的手指颤抖着,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顺着字迹一行行看过去,直到看见“以遥州刺史府之女的名义选入宫中,实则并非刺史姜成照之女,只是替姜氏千金入宫侍药”的字样,他万年死寂的漆眸中终于泛起了波澜。
遥州刺史府……亲卫的信件中提到的也是遥州刺史府!
顾襄没有真凭实据,自不敢断定阮阮的身世就与沈烺有关,只道待他御敌还朝,进宫与姜美人见面一问便知。
可顾襄哪里知道,两日前沈烺收到西北的来信,说的正是那遥州刺史一家!
阿沅她……或许还活着是不是?
沈烺攥紧了手掌,尽量平复着心绪,将两封信中的细节一点点重合,半点线索也不愿放过,终于捋出个大概来。
姜府那婆子可疑,是因为府中上下没有事先统一口径,见人寻来,怕事情闹大,这才捏造了妹妹因病去世的事实。
而入宫的姜美人无父无母,陛下为堵住悠悠之口,所以才带她出宫,与顾襄夫妇结为义亲。
再加上而后那颗小红痣……
阿沅,一定是他的妹妹阿沅!
中军大帐灯火晦暗,沈烺的俊美冷毅的面容就在这片光影里显得深远窈冥,只有那一双眼睛几近赤红,烛火之下泛着细碎的光。
副将跟了沈烺许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仿佛是种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喜悦。
但沈烺不敢太过高兴,从前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瞬间,可到最后希望都变成了失望。
老天爷从不肯厚恩于人,这辈子他所拥有过的东西全都失去,手中的权柄,不过是刀山火海中拿命换来的,总有一日也要还给阎王爷。
而今日这样的巧合又实在罕见,他只能给自己三分的把握。
沈烺将那封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又看了三遍,他长吁了口气,最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不要再看,
三分把握就是三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良久,底下的副将顶不住喉咙痒,轻轻咳嗽了声,这动静立即让沈烺回过神,顺着方才的声响看过去。
那副将尴尬地一笑,“将军,那南信王这边究竟如何?”
沈烺神色微沉,望着眼前巨大的沙盘,“不等了!南信王狼子野心,意图谋逆,即刻出兵,活捉南信王回京,如有负隅顽抗者,”他眸中寒光一掠,“十万大军,死活不论!”
……
昭王府书房重地,里外都有重重亲兵把守,青灵每每只能选在每日三次的护卫换班之际,才能在书房之外停留片刻,但依旧打听不到任何动静。
无奈之下,只能避开守卫,再去后院瞧瞧王雪织。
王雪织见她过来,欢喜之情溢上眉头,“青灵。”
春日回暖,外头的柳枝抽了新芽,王雪织穿了一件葱绿的衣裙,她有些畏冷,屋内的炭火还没有停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