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汪顺然低声道:“玄心大师正在给陛下医治?”

阮阮才一点头,泪珠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汪顺然霎时无措起来,他还没见过小美人哭成这样,反观他们家青灵就很能闹腾,不让别人哭就不错了,完全不需要哄着来。

“好姑娘莫哭,玄心大师自是有法子的,您安安心心等着便是,陛下若是见您这般狼狈的模样,也会心疼的。”

汪顺然好生劝慰着,可阮阮心里憋得太难受了,横竖他日后也会知道,阮阮便将蛊毒的由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汪顺然。

阮阮道:“蛊毒是宝珠的女儿下的,她不该用这东西去害人。可若不是崔老夫人的指使,宝珠的女儿也不会想到去毒害惠庄皇后、伤害陛下。”

汪顺然对蛊毒仅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朝廷禁了几百年,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竟在皇家内院发生,且在背后用毒蛊害人的还是第一门阀世家的主母,和大晋人人称颂的好太后!

这些年,他虽知道太后暗地里有不少小动作,可他没想到惠庄皇后竟是死在她们操控的蛊毒之下。

汪顺然不仅仅是震惊,更是惊恐和痛恨!他往慈宁宫的方向看过去,素来和眉善目的人眸中中透出锐利的寒芒。

只听耳边怦然一声,阮阮睁大了眼眸,看到汪顺然手掌下的雕花石墩裂开了一条缝。

阮阮吓了一跳:“汪总管你……这是……”

汪顺然突然暴露了内功,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连连拱手赔罪:“奴才方才没收敛力气,吓到美人了,您别怪罪。”

阮阮呆呆地盯着那冷硬的石墩,倒吸了一口凉气,汪公公竟然是个隐藏高手么?这么大的力气,石墩子在他手里都能裂条缝,这若是一拳砸在人的脑门上,岂不是能震个粉碎!

汪顺然方才心里窝着火,真恨不得冲进慈宁宫大掌拍死老妖婆,事实上他也有这个能力。

可仅仅一死太便宜她了,世上没有这样的买卖。

对大晋来说,毒蛊害人是死罪;对陛下来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甚至对崔氏来说,靠着毒害亲族的腌臜手段来谋得高位,更是为同族所不容。

汪顺然同旁人还不一样,他伺候过先帝,深知先帝对陛下不待见,甚至是憎恶的情绪大多源于惠庄皇后之死。

先帝对惠庄皇后用情颇深,甚至在惠庄皇后孕肚高显的时候便存了去子留母的心思,哪怕不要皇后腹中嫡子,也一定要保住皇后的性命,

那时惠庄皇后常说自己气数已尽,自个的身体自个知道,横竖一死,与其母子俱亡,不如趁一息尚存之际将孩子生下来。

先帝不愿相信皇后将死的事实,却又拗不过皇后。后来皇后因难产而死,钦天监称此子为天煞孤星,先帝便将所有的怒火和恨意施加在这个孩子身上。

若不是傅臻出生时天生异象,又因玄心大师的一句“真龙命格”,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忌惮,先帝恐怕都能扼死这个孩子。

汪顺然还记得,先帝曾有一日梦魇之后大汗淋漓,太医恰好那时进来禀告说太子头疾发作晕厥过去,可先帝的面色却极其冷厌,许久才说了一句:“他该下去陪自己的母亲!”

可陛下又能如何呢?汪顺然那时候也是心疼这个孩子,生来就背负着疼痛煎熬和种种骂名,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的祸根竟然是蛊毒。

汪顺然咬牙切齿地想,来日定要将当年惠庄皇后的真正死因公之于众,撕开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伪善的面具,正陛下之清名,且要将这二十余年的痛楚通通还回去!

良久之后,耳边哭声渐止。

汪顺然望着殿内,长长叹了口气道:“美人莫怪奴才多嘴,陛下这么多年为蛊毒所扰,脾气确有几分躁狂之象。不愿与人多接触,恐怕也是因命犯孤星,唯恐伤害到无辜之人,所以宁可将心门关锁,一辈子独来独往,直到您来了,陛下才真正有了常人的情绪,会惦记着您的喜好,见您不在殿中会大发雷霆,寻不见您会担忧,在假山后找到您的时候那种心中大石落下的松快,是奴才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奴才明白,您害怕陛下,本不该说这话,可奴才希望,您能多陪陪他,多喜欢他几分。陛下这一辈子,苦得太久了。”

阮阮纤长地睫羽垂下来,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手背,喃喃地说:“原来陛下也喜欢我的么?可他不同我说,我哪里知道呢……”

汪顺然唉声叹气地道:“陛下也不是十六七岁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了,喜欢个姑娘哪能惊天动地?人家常说雷声大雨点小没用,润物细无声的才叫好雨呀。何况他也怕自己这身子出个什么差错,误了您呐。”

阮阮明镜般的水眸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用力地点点头。

她要陪着陛下,还要陪陛下一辈子,喜欢陛下一辈子!

62. 晋江正版独发 你要实在疼得厉害,可以……

一把纤薄锋利的牛角刀泛着寒光, 划破皮肤的那一刻。傅臻只觉胸口一片冰冷,倒没有多疼。

箭毒几乎蔓延了整个半身,幸而之前服用的赤金丸有一定的抵御功效, 加之蛊毒在身体中运作,两毒相冲,去了箭毒一半的威力, 才不至于深入肺腑,但若再晚几日, 怕是真要毒发身亡了。

玄心叹道:“太医每日的针灸放血并非没有作用, 只是这毒性来势汹汹, 放出一部分的毒血之后, 剩余的毒性很快就会侵蚀身体里干净的血肉, 所以即便是日日排毒血,也无法根治。”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葫芦瓶, 将里面的汁液兑水,将巾帕打湿, ,笑言道:“这是鬼见草的药汁, 具有强大的吸附力, 传言能将人的魂魄都能吸走,这就是胡说八道了。不过这药效的霸道也可见一斑, 你忍着点疼。”

巾帕覆上牛角刀划开的伤口,傅臻登时咬紧牙关, 背脊僵直,额角渗出一层冷汗,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玄心能感受到巾帕下的肌肉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可若非如此, 这毒将永远留在体内不能根治。

他解释道:“这毒是冲着要你命来的,解起来自然麻烦,有些地方已经渗入骨血之中,要抽丝剥茧地将里面的毒一点点吸附出来,无异于剜肉剔骨,且覆盖很大一片,所以隔一寸就要剜一道,否则总有清理不到的地方,大概会很久。”

他这般说着,牛角刀又接着方才的伤口下一寸处划开一道,鬼见草的汁液压上去,那处的血肉霎时天翻地覆地搅弄起来,刀绞斧凿一般锋利,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

傅臻闷哼一声,胸口处几乎痛到痉挛,呼吸开始不受控制。

玄心面色难得的凝重,手上的动作也一点没停,那帕子很快染上大片污血。

玄心换上干净的巾帕继续吸毒,一边开口道:“那姑娘长得很美,性子也好,也是发自内心的担忧你的病情。难得啊,你从哪里寻到的这么个宝贝?”

傅臻闭紧眼睛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满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肉里。

玄心笑眯眯地道:“往后有什么打算?等你好了总得传宗接代吧,否则这皇位到时候无异于拱手让人,后宫就她一个够吗?你们皇家向来讲究佳丽三千,需不需要贫僧为你张罗张罗,我与你母亲相识一场,她的孩子我自然……”

傅臻咬紧牙,忍无可忍:“你胡说什么?就不能消停会。”

玄心将沾了鬼见草汁的巾帕拍上去,傅臻当即身体一震,额头青筋与大汗齐齐爆出。

玄心道:“《医经》里说,分散注意力可以缓解疼痛,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傅臻冷笑:“《医经》里有这话吗?”

玄心垂眸忖了忖,启唇一笑:“你要实在疼得厉害,可以叫两声,没什么可丢人的,小美人在外头若是听到,还能多心疼心疼你,叫吧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