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杀了?法?兰克人!”路易王太子听到敌人吼道?,不是约翰的军队,是阿基坦人,他?被背叛了?,他?父亲告诉他?他?是来求婚的,可这是一个陷阱,“离开这里,路易。”他?听到菲利普的声音,阿基坦人射杀了?他?们的战马,但他?毫发无伤,他?该相信他?吗?“你知道?吗,菲利普?”他?艰难道?,而菲利普没有给他?质问的机会,他?将他?架上马,用自己的斗篷遮盖住他?,他?忽然感到自己后颈一凉,他?回过头,阿基坦骑士簇拥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弓箭手,他?知道?她是玛蒂尔达。

他清晰地看到她将箭尖对准了?自己,但最终,那支箭没有射向他?,她放任他?带着路易王太子离开了?。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兼之没有认为他?会遇到埋伏,路易王太子所率领的不过是数百名拥有战马、行动敏捷的骑兵,在?卢瓦尔河岸遇袭后,一半以上的骑士都被淹死或俘虏,只有几十名掩护路易王太子逃走。

最惨重的损失在?于战马,大部分的战马都被射杀,只有尚未渡河的部分骑士幸免于难,他?们藏身在诺曼底南部的一处堡垒中?,在?检查了?路易王太子的身体,确信他?没有大碍后,他?一言不发地提上剑,来到菲利普面前:“你早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嫁给我。”

“是的。”

“你骗了我父亲。”

“是玛蒂尔达骗了?他?,我?没有揭穿。”

“这也是背叛,你为你的妹妹背叛了?我?们,我?差点?淹死在?河中?。”路易王太子低吼道?,他?抽出剑,将剑锋抵向他?的脖颈,“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或许这是好事。”菲利普说,路易王太子知道?他?能?够躲开,他?的剑术和?身手比他?出色得多,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如?果我?死了?,一切的罪恶也就结束了?,不论是对理查国王的,还是对你姑姑的。”

“她有了?两个女儿,她已经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她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了?。”路易王太子说,他?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但剑锋仍然抵着他?脖颈一动不动,“只有你还在?意,只有你还记得,菲利普,你可以忘掉的。”

“我?不能?忘掉,我?的存在?就是错误,我?会用我?的一切弥补我?的存在?所伤害的人,这是我?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回巴黎,路易,局面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父亲会主持大局。”

“然后呢,然后我?会迎来一顿不由分说的叱骂,他?害怕我?强大,也害怕我?无用,说不定他?会用一个弟弟或者孙子取代我?,我?绝不接受。”路易王太子道?,他?盯着菲利普的眼?睛,“你在?意那女孩,你想补偿她,所以你帮她,哪怕这样的帮助会伤害我?,不过,你的努力不会有用,我?会俘虏她,让她祈求我?的宽恕,她注定会成为我?的妻子。”

“你做不到,玛蒂尔达不是一个安分顺从的女孩,像她的祖母和?曾祖母。”

“她的祖母和?曾祖母都没有成为女王,不论她们生?前多么忤逆命运的安排,她们的命运都是作?为国王的女儿、妻子和?母亲为人铭记,她们最后也都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路易王太子不屑道?,“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我?上了?一次当,但我?不会再上当了?,她拒绝了?我?友善的求婚,但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就像你的命运一样。”他?的剑抖了?抖,在?菲利普的脖颈边缘割出一道?薄薄的血痕,他?审视着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在?他?父亲还愿意对他?抱有一些疼爱和?关心时,他?是他?的兄弟,当他?知道?他?们确实有着血缘时,他?却已经不再是他?的兄弟了?,“我?和?你不一样,菲利普,我?从出生?起就应该成为国王,而你本应该成为国王,却因命运的玩笑失去这样的权利,你也不想争取你的权利,而宁愿服从于你那无人知晓的赎罪之心。”

菲利普低下头,路易王太子的剑仍然抵在?菲利普颈边,但他?眼?中?并没有杀意:“你不必在?乎理查一世,也不必在?乎你母亲,如?果你在?乎两者,那结局就是被两份血缘一起撕裂,如?果你试图斩开,那只能?证明是徒劳,就像这样。”他?的剑锋掠过菲利普的脸颊一侧,金红色的头发被割下一缕,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他?随后又割下一缕自己的头发,他?们的头发混杂在?一起再难辨清。

“你根本不可能?斩开你的血缘,不论是来源于我?们的,还是来源于安茹家族的。我?忠于我?的父亲,你也忠于你的父亲,同时,我?也忠于我?的目的和?野心。我?必须得到那女孩,我?要和?她结婚,如?果她是个顺服的女人,我?会给予她尊敬和?忠诚,但如?果她像她祖母一样忤逆,那就行使?丈夫对妻子的权力,我?的祖父没有做到,我?会做到,我?要得到她,只有得到了?她的领地和?权力我?才有让父亲重视的资本,我?才可以如?我?的期望一般成为一个比我?的父亲、比我?所有的先辈都要勇武的君主,那才是我?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菲利普一眼?,“你也奔赴你的命运吧,如?果你想要为理查一世复仇的话,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如?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话。”

在?卢瓦尔河,他?救了?他?,同样,他?没有杀他?,他?放他?离开,这是他?们过去的情谊所能?带来的最后一丝包容了?,盯着那一地的碎发,他?拿起剑,骑上马,朝北方奔去:他?要去拉罗谢尔,如?果他?要复仇,要偿还因他?存在?而生?出的罪过,那至少他?不应该让玛蒂尔达承受这一切。

第65章 大结局

“真令人意?外啊。”

听到南特主教向她汇报卢瓦尔河的事件后, 布列塔尼的埃莉诺如是说,他们?此时?身?在布列塔尼同安茹的边境,借着城堡的地势和她雇佣军队的保护, 她能在夜晚以从容的姿态远眺东部再度陷入抢夺和纷争中的战场,而不必担忧她会被战火波及:“路易总以为他父亲不够勇敢,认为才华限制了他的野心, 他自以为是狮子,实际上爪子还不及狐狸锐利,他连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都赢不了。”她微微眯起眼, 半是赞叹道,“这是宿命吗,或者诅咒,腓力二世战胜不了理查一世,他的儿子也战胜不了理查一世的女儿。”

“但腓力二世还活着,理查一世却已经死了。”南特主教谨慎道,早在布列塔尼姐弟的父亲, 布列塔尼公爵杰弗里四世还活着时?, 他就成为了南特主教,对亨利二世的儿子们?以及他们?和腓力二世的恩怨,他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面前,小?埃莉诺点点头, 她侧目凝视着他, 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令她的美貌显得更加动人心魄, 她是一支完全盛放的玫瑰,“是啊, 法兰克国王还活着,并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去世的迹象,所以一旦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和圈套,他会立刻从低地回到诺曼底。”

“传信需要时?间,等腓力二世赶来?,他至多只能保住塞纳河以东的土地。”

“如果我们?的叔叔和他重修旧好呢?”小?埃莉诺说,她的口气仍然漫不经心,但却难掩尖刻的恨意?,她无法原谅约翰,在他面前克制恨意?她已然拼尽全力,“不要怀疑他是否可能有这样的举动,我的祖父母将所有的愚蠢和糊涂都留给了他,连带着傲慢、自负、残忍、贪婪一起,他能被自己的侄女用一个还未履行的婚约哄住,自然也可以被腓力二世挑唆,在亨利二世和理查一世活着的时?候,他就无数次这样做,他对此的经验比祈祷还要丰富,从我亲爱的堂妹和路易开战时?,她就没有退路了。”

“那您打?算如何做呢?”南特主教问,他脸上难掩担忧和关?心,“如果英格兰国王对理查国王的女儿生出戒心,他又怎会放过您,您比玛蒂尔达公主更有憎恨他的理由,您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您该怎样利用您手头的资本?”

“我吗?”小?埃莉诺失笑?,她神情仍然傲慢,心中却浮起稀薄的暖意?,如果说布列塔尼还有什么真正忠于她的人,那就是她的父亲杰弗里四世所扶持的这些人了,正是这些人的存在她才能在离开布列塔尼多年后仍有染指这里的资本,“亲爱的主教,除了你?们?,我根本没什么资本,我不会成为国王的姐妹,我也不是身?价高昂的女继承人,我的地位都被我的妹妹们?取代了,不论是布列塔尼的妹妹还是阿基坦的妹妹,就连手上这支看似忠诚我的军队都是来?自于我仇人的施舍,我只能出手一次,我要将这支军队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等待我是除掉挡在我面前的妹妹成为英格兰和布列塔尼唯一的继承人,和法兰克的王太子重新履行婚约,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砍掉我仇人的头。”

“我只能为了自己。”她重新注视着夜色,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终于露出一层哀伤了,“我的父母死了,我的弟弟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我去牺牲和付出吗,我什么都没有啊。”她回头看向南特主教的面色,忽然又笑?了,放缓口气道,“哎,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毕竟还有出牌的机会嘛,我只有一次机会,我的妹妹也是,她比我幸运,也比我更有野心。”她半是感?慨、半是黯然,“她毕竟被她的祖母和父亲坚定?地选择过。”

相似的恐惧又扼住了他的心神,每次睁开眼睛,约翰都只觉两眼发黑,他祈祷着这一切快些结束。

亨利二世临终前的愤怒咆哮曾令他倍感?良心不安,但现在,再梦见他的父母和兄长时?,他除却愧疚更余恐惧。“废物?,蠢货,弑亲者。”他频繁听见这样的指控,亨利二世,埃莉诺,理查一世,杰弗里,亚瑟,还有他早已遗忘面目的两个已经去世的兄姐,他们?的面孔和身?躯重合在一起,无休止地对他发出愤怒的咆哮,“你?背叛了你?的父亲,杀害了你?的兄长和侄儿,而你?不会比他们?更杰出,你?给家?族和王国带来?了毁灭和灾难,你?连我们?的家?族领地都守不住。”

不是我,我会弥补这一切,我已经在补救。他在梦境中歇斯底里地强调自己的决心,醒后却又望而却步,他做不到,诺曼底和安茹从没有爱戴他,在腓力二世统治了这里后更对他不屑一顾,他想要驱使雇佣兵们?为他效力,他们?却各个坐地起价,他给他们的难道还不够多?

腓力没有来?,他派他的儿子来?了,那个年轻人没有他父亲狡猾,却更加好斗,从巴黎出发后,他就横冲直撞冲散他的阵型,那些封臣一个都靠不住,在他躲到拉罗谢尔后,他还要对他赶尽杀绝,他已经听闻传言,称路易王太子已经和玛蒂尔达结婚,所以他也有理由索要英格兰骑士的忠诚,事实上,不需要他主动开口,这些首鼠两端的骑士们已经争先恐后献上自己的忠诚了,他们?甚至劝他主动出现在路易王太子面前乞求宽恕。

宽恕,什么宽恕,只有上帝能够宽恕他,即便?他恶行累累也轮不到路易王太子指责他。他没有能力去求证传言的真假,也不想猜测玛蒂尔达是自愿还是被迫,为了躲避路易王太子的军队和叛徒的出卖,他不得不频繁更换藏身地,在父亲临死前,他是否也被这样的绝望笼罩着,他曾经见证过。“谁?”当他听到动静时?,他顿时?如惊弓之鸟,而在看清来?人的面目后,他立刻又被惊喜笼罩,“菲,菲利普,噢,天哪,你?来?了。”

“是我,陛下。”菲利普说,这是一个雨天,他的头发和面孔上还滴着水珠,称得上狼狈和风尘仆仆,而短暂的喜悦后,约翰忽然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他看向菲利普的眼神又转变为恐惧,“是玛蒂尔达派你?来?的吗?”

“我没有和公主殿下在一起,我是听闻您的行踪后独自赶来?,布兰丁背叛了您,我杀了他。”在听到自己最信任的佣兵首领竟然也背叛了自己后,约翰还来?不及愤怒,他就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公主殿下并没有和法兰克王太子结婚,她在卢瓦尔河歼灭了路易王太子的骑士们?,所谓的婚讯不过是路易王太子散步的谣言,等公主殿下率领军队夺回诺曼底,一切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我就知道法兰克人的企图不会得逞。”约翰松了口气,他很?快又兴奋起来?,“是的,上帝中间还是眷顾我们?家?族,眷顾我,等我们?收回了诺曼底,圣座也会公开赦免令,玛蒂尔达会成为亨利的王后,他们?将共同坐在王座上......”

“她会坐上王座,但不是以王后的身?份。”菲利普说,“她是女王,英格兰只有一个女王。”

“你?”约翰瞠目,他迟缓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疼痛,当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菲利普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理查国王的继承人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弟弟,弑亲者会被上帝诅咒,这样的罪孽不应该让玛蒂尔达承受,但我们?必须复仇。”

他抽出剑,他的胸口血流不止,他想起理查一世死去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胸前也有一个狰狞的血洞:“你?,你?想替你?父亲复仇......”他气息奄奄,而菲利普摇了摇头,漠然道,“我也希望他是我的父亲,但命运没有眷顾我。”

理查不是他的父亲,那他的父亲又是谁,他盯着菲利普的脸,那张脸不像理查一世,却仍然有着金雀花的特征,他一直不甚关?心他到底像谁,但现在,尘封多年的记忆再度复苏,他明白了他像谁:“你?,你?是”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又一剑,菲利普割断了他的喉咙,他视野中的最后画面是他将他头顶的王冠摘下来?,那本就是理查一世的。没有多留恋那具尸体,菲利普捏着王冠,走?出约翰的藏身?处,为数不多还愿意?保护约翰的骑士正等候在这里:“佣兵队长背叛了国王,企图用他的人头向法兰克王太子邀功,而我杀了他,为国王复仇。”隔着密集的雨幕,他对他们?说,脸上殊无神采,犹如一尊无情的雕像,“你?们?都曾效忠理查国王吗?”

“是的,我们?都曾忠于理查国王。”短暂的沉默后,有人率先回答道,随后又是陆陆续续的附和,不论有没有疑点,现在都已经木已成舟,菲利普露出一个微笑?,他随后又道,“那你?们?还记得,理查国王的女儿是谁吗?”

是玛蒂尔达,在父亲去世十年后,她终于成为英格兰唯一的继承人,她曾被放逐过,曾沦为一无所有的猎物?,但命运曾经夺走?她的一切都即将物?归原主。“公主的军队已经来?到了拉罗谢尔。”重新整合好此地的残兵后,他终于听到了玛蒂尔达的消息,当玛蒂尔达来?到拉罗谢尔的据点时?,她看到了菲利普,“你?怎么在这里?”她问,她的口气听不出太多喜悦,她没有下马,她甚至握紧了剑柄。

“因为您的叔叔已死于叛徒之手,我们?在等待我们?的新主人,请宽恕我在您未能抵达时?冒用您的名讳和权威。”菲利普静静道,他拿出那顶曾属于理查一世的王冠,在玛蒂尔达面前单膝下跪,“理查国王的英魂已然逝去十年,而现在一切的错误和屈辱都已远去,上帝终将眷顾他所选择的君主,亨利二世之孙,理查一世之女,诺曼底,阿基坦,安茹,曼恩,爱尔兰的共同领主,蒙上帝恩宠的大西洋之主......英格兰,迎接你?们?的女王!”

“英格兰,迎接你?们?的女王!”其他骑士和士兵也随即下跪,在诺曼底的海岸边,远眺英格兰之处,他们?将十五岁的少女簇拥在中央,像她父亲还活着时?一样。“真是别?出心裁的欢迎仪式。”玛蒂尔达说,这个时?候,她终于露出了微笑?,“但菲利普,王冠不该在你?手上,而应该在这里。”

她用剑挑起那顶王冠,众目睽睽下,她将王冠戴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