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威在稀里糊涂的睡梦中放开了她，仰面睡着。

因为和瑾仪挨得很近，小顾就往边上挪了挪。离床沿只有三四公分，独自安眠。

而月光皎洁，不适宜肝肠寸断。

*

“一万”

“吃”

“胡啦”

拍完这场被安东尼奥抛弃的戏码，顾瑾仪悠然自得地在片场和几个群演阿姨打起麻将。

（以下外国人发言可自行脑补为全英文对话）

安东尼奥走过来观望。他自幼在美国长大，对麻将并不知晓。只是天天接触剧本，看顾瑾仪与npc斗智斗勇才偷学来半斤八两。

“你演的真不错。听说你是第一次拍电影？”安东尼奥递了杯咖啡给小顾，小顾摇摇头拒绝了，说是最近睡眠不好，不喝咖啡。

“是第一次，还是老前辈引导得好。”

一局结束，顾瑾仪有些倦了，散了场子，转过来跟安东尼奥认真对话。玻璃茶缸里泡着一壶从中国进口的上好龙井，她轻轻抿了几口，把茶缸又放回去。

“嗑瓜子吗？”顾瑾仪抓起一把瓜子，伸手要递过去。

安东尼奥棕色的眼珠写满了疑惑，顾瑾仪猜他这辈子一定不会嗑瓜子。心里替他惋惜。

她把瓜子放到嘴里，“喏”，轻轻一磕，“像这样，老香了。”

“你试试？”

顾瑾仪执意叫他手下，安东尼奥接了些过去。笨拙地磕着瓜子，像极了中国小朋友第一次学大人吃瓜子的模样。试了几次，怎么都学不会，安东尼奥全给吐了出来。

“这是给鹦鹉吃的，你倒好，也抢着吃？”安东尼奥只能这么打趣，来缓解尴尬。

眼瞅着面前的顾瑾仪，嘴角憋不住笑了。突然笑得前俯后仰，叫安东尼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事，瓜子我有的是，你多来找我，我保证一准儿教会你。”顾瑾仪拍拍胸脯，又树了个大拇指，一口洁白透亮的牙齿闪耀着自信的光彩。

远处传来“安东尼奥”的呼喊声。

导演把眼前的棕发男孩叫走了。

迎面却走来另一名高大的白人男子。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瞳仁，再配上他两片粉红的嘴唇。眨眼时，连金色的睫毛都在闪烁。一睁眼看到他，他就是含情脉脉的行走代名词。

“Hi.”

顾瑾仪先打了个招呼。

“嗨。小李叫我过来陪你坐会儿。”察尔好似还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情愿。他可能觉得自己吃了个什么大亏吧。顾瑾仪心想。

小李是顾瑾仪的经纪人，但因为谢威的插足，导致经纪人一般没啥存在感。

“你”

“不用讲话”

没等顾瑾仪开口絮叨，察尔就先发制人打断了她。习惯了尔虞我诈和虚假的客套，察尔早已对这样的逢场作戏没了任何感觉。

顾瑾仪觉得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是个专业赔笑的，这样一来，察尔如此识趣，炒cp,蹭热度，没用了再say goodbye，实在不要太舒服。

他们坐在板凳上，只望着远方一片空旷的草地。顾瑾仪抱住了双腿，把脱了鞋子把脚蜷缩到板凳上，呆呆地凝视着夕阳下的地平线。

他们处在高地，满满的草坪，而俯瞰下，就是整齐的一座座房屋。金色的太阳染红了天空，像颗咸蛋黄一样悬挂在最远处的屋脊上。太阳越来越沉，顾瑾仪和察尔喝着不知哪出拿来的酒，越喝越醉。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人间消失，东方少女和金发的西方少年仍然坐在草地上，无言地喝酒，眺望远方。

被枷锁束缚的顾瑾仪，此刻抬起压抑的胸膛，仰着头去奋力呼吸每一口新鲜的空气。宽松的衣服使她露出深邃的锁骨和半个圆润的肩头。

雨水一滴一滴从天空倾泻。“下雨了。”顾瑾仪的眉毛，鼻尖，再到嘴唇逐渐被滴滴从天而降的雨水打湿，察尔又打开一瓶，与她干杯。

酒瓶相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接着大雨如注，顷刻间好似一盆瓢泼大雨被上帝从天空抖落，顾瑾仪的头发很快被雨水全部淋湿，变成一缕一缕在脑后。衣服也被雨水打得黏在身上。

“哈哈……是雨，好久好久没下雨”

她大笑着和察尔在雨中干杯喝酒。

察尔大口大口咕嘟咕嘟地灌着酒。

“是啊，你多久没淋雨啦！”察尔开心得跳起来，去拉起顾瑾仪。顾瑾仪忽然感受良多，是啊，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再在雨中玩耍。小时候，要担心淋雨会被妈妈打，长大了，没有人告诉她大人也可以在雨里快乐恣意。她笑着说：“太久了”，激动的泪水就从眼角流淌下来，好在是雨夜，不用去担心是否会被人看到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我！”察尔喊她，吸引来顾瑾仪的注意力，把那瓶刚开的酒从头顶倒下，倒在自己的脸上，又倒在自己的裤子上……

顾瑾仪被逗乐啦，拉着他的手劝：“你疯啦？哈哈……”于是也把酒从头顶倒下。酒精、泪水和雨水，就这样在她脸上的肌肤土地上相遇、相撞、相融。雷声滚滚，察尔和顾瑾仪在草地上奔跑追逐……

“别跑，看我不抓住你！”顾瑾仪光着脚丫去追赶溜开的察尔，柔软的草地和湿漉漉的泥土，温柔地陷进她的脚掌，去包裹她，填补她脚趾间的空隙。察尔回头，“来啊来啊，抓到我随你处罚”

顾瑾仪哪里跑得过察尔，一个不留意就嬉笑着跌倒在地上，好在是泥土地，只是把衣服裤子和脸蛋磕得全是泥巴。

气不过，她干脆趴在地上，不去追察尔。察尔凑近来看顾瑾仪怎么没了动静：“嘿，你咋啦？”说时迟那时快，顾瑾仪抓起一把泥就往察尔脸上砸去，叫察尔一个打颤，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用手去抹泥巴。

见察尔跌落，顾瑾仪乐呵呵了：“抓到你了！”

更多更多黏湿的泥土被顾瑾仪抓来重重丢在察尔的身上。

“我要动真格的啦，你可别哭哦”察尔一把抓住顾瑾仪，从地上站起来，把顾瑾仪推了出去，身体失去平衡的顾瑾仪就这样像一只拱泥巴的小猪被推倒在地上。

“你力气好大啊”顾瑾仪冲来推他，把察尔一屁股踢到在地上。雨水把泥土打得湿滑松软，又被两人嬉戏的脚步搞得站不住脚。没几个回合，顾瑾仪就跟察尔一起呲溜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