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姜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不想撒谎了,也不要那些会把他们距离拉远的体面。
裴律开了一天无效会议,各方资本权利斡旋博弈,他对国内市场交易规则感到匪夷所思,他坚持不肯退让的质量底线和标准受到几家董事的联合反对夹击,裴律面对高管提上来盲目缩限研发资金和生产成本的方案迟迟不肯签字,相互僵持。
裴律甚至感到愤怒,不去从自主创新研发核心技术上创造价值和利益,总是觊觎已经被开发成熟的专利打擦边球做二次改造,实质也是变相抄袭侵犯知识产权,企图攫取暴利,简直可笑。
坐在冷气过足的高级会议室的某些时刻,他深深怀疑自自己的坚持和不妥协是正确的吗?有用吗?
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时代,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占领更大的市场,不择手段,没有底线,非常疯狂。
姜醒听了个大概,在电话那头叫起来:“裴律! 裴律!”
“你是对的! 裴律!”
裴律垂眸看四十七楼下的车水马龙,轻声喃问:“是吗?”
“是!” 姜醒义愤填膺,无比坚定地告诉他,“用创新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降低标准!”
即便他不懂商海沉浮里的资本博弈,但也知道这个行业的底线在哪里,盲目缩限研发资金和生产成本的后果就是许多工厂出现安全隐患和技术产品的退步。
姜醒想起他看书时看到过的一句话,深以为然:“要用发展去解决发展中的问题。”
“旁门左道、以次充好,就是倒退!!”
“技术和科学的竞争,初衷和目的都是‘人’!”
这是入门的化学哲学课就会教的内容啊。
姜醒好像很气愤,一下子说了很多,一吐为快后才平复一点,最后好像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收了收语气说:“反、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没有做错!!” 他重复了好几遍。
裴律静了一会儿,很轻地笑了下。
他弄清楚了一件事,就在刚刚姜醒说话的那一分半钟里想清楚的。
不是姜醒依赖裴律,习惯裴律,是裴律需要姜醒。
需要姜醒当他的钟,当他的绳,当他的岸,是残酷现实里唯一的理想主义。
把他从犹疑困顿疲惫想放弃的边界拉回来,告诉他,他没有错,还有人和他站在一起。
第40章 真理越辩越明
姜醒没听到回应,试探着问:“裴律,你还在吗?”
裴律说:“在。”
姜醒静了静,又追问:“你觉得呢?” 他急需对方表态,很担心对方 “一失足成千古恨”。
裴律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姜醒松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嗯,那你工作上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裴律新奇,觉得姜醒真的是变了,以前那么冷淡、心事重重、话都不多一句的一个人,现在对别人说 “你有事就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裴律笑道:“好,别说我了,你呢?在 A 大怎么样。”
姜醒也不能说我觉得自己怪怪的,老是有事没事会想你,他就说:“方旭他们烦死了。”
“怎么了?”
姜醒不想回忆和复述梁番和叶逸吃饭时故意在他旁边炫耀的那副嘴脸,只是气呼呼地质问裴律:“你以前还和他们滑雪?”
“……”
“划船野营打篮球?”
“……”
“哼,” 姜醒又开始阴阳怪气哼哼唧唧:“裴律,你挑朋友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是吗?” 裴律却说:“我觉得还挺好的。”
姜醒震惊,大为光火:“你说什么?!?”
“要不然怎么能和你当朋友。”
“……”
“你看,” 裴律细数他的优点:“我朋友深明大义、学业精湛、品学兼”
“也、也没有这么好啦。” 姜醒被夸得面热,瞬间偃旗息鼓,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电话那头好似传来了裴律的一声低笑,很轻很轻,好像又没有。
姜醒不欲显得自己太小气、爱算旧账便说起别的,叨叨絮絮说起裴律不在的诸多不便与不惯:“我早上戴隐形又没戴进去,搞了半个钟,差点迟到!!”
他很气愤,明明之前裴律手把手教学之后已经成功了的,他有点无奈地说,“要不我还是换回框架的吧。”
裴律还是不说话,眼底浮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姜醒怀疑道:“裴律,你不会是在心里偷偷笑我笨吧?”
“没有,” 裴律握拳掩唇咳了一声,“那我们去再配一副框架的,隐形可以偶尔戴。” 他本来也不赞成姜醒每天都戴隐形。
“嗯,” 姜醒蔫蔫的,语气却是很不客气的指示:“那你帮我找,要很轻的那种。”
换一样每天都需要用到的贴身物件实在太难为他,他恨不得什么都永远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