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印象短暂且浅薄,他们甚至没有共识,没有深知,没有过程,如果严谨猜测,陈既白或许在并不熟悉梁穗这个名字的情况下?,就先对她?的直观表象起了兴致。
很随便,但对于?这种公子?哥来?说,裘欣告诉过她?,“感兴趣”就是一件普遍到无趣的事儿。
梁穗不至于?自谦,被那么多人追过也该对自身条件有一定认知,她?这模样从初中?就大?致长开,开始朝着一个风格定向,学校没有评选校花校草的机制,但每每提到漂亮的,都?毋庸置疑地想到梁穗。
在清纯初恋白月光这个赛道一骑绝尘,从性格,样貌,都?淡得不沾俗尘,广大?男同胞们都?吃这款,但由?内而外的冷漠自带锐芒,外貌带来?的“红利”和“弊害”,都?吃过。
毕竟有些男的就那尿性,得不到就诋毁的事儿干得不少?,情话跟腌臜话她?也没少?听,出身环境跟后来?的经历很大?一部分原因地导致了她?很难去接受哪个男生。
宋长恒是在她?愿意放下?偏见去试图接触且相信的第一个,那时候他足够阳光也足够明朗,小太阳一样往她?那不设防的幽冷小房间里横冲直撞。
很多时刻,她?都?曾认为宋长恒是个例外。
真相向她?扑来?的时候,她?第一痛恨的是自己的愚蠢,再是不可思议,那么那么真的一年半载,居然也可以假装。
那这个才认识不久就对她?肆意夺取的男人呢?梁穗光是想着就觉得好笑?。
“不想,”梁穗目不斜视看着他,收回话,“不想知道。”
陈既白也盯她?,不错过任何?一丝动容,但她?只是看着易懂好骗,心思深的时候,看你半天,又解析了你什么,你也瞧不懂半点?。因为她?就是冷心冷面,毫不在乎。
他从胸腔里震出笑?,不多说别的,“走?,送你。”
没有给拒绝的余地,他压低帽檐,从电梯下?来?以后,梁穗的包就被他顺到了自己肩上,无可奈何?地低着脸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陈既白懂她?的顾虑没刻意要粘着她?走?,只要三步一回头确认她?还在老实跟着就行?,姑娘还会瞪他警告他老实点?。
陈既白那辆自己买的DB12最低调也开得最多,基本用?来?日常通勤,停进学校。但之?前只在大?庭广众现身过一次的西尔贝也不是刻意,五千万的车开去跟他们冲盘山赛道,完事儿直奔学校懒得换车来?着,后面也没特意开来?显眼过。
他自己这辆也不差,百万级别的在普通人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吸睛,开出去迎接一路若有似无的注视,梁穗还会不自在地撑在窗沿,手挡脸,直到陈既白瞥到,好笑?地跟她?说外边看不见,她?才糟心地坐直了。
不想跟他有交流,还想假装他不存在,眼往窗外揉杂扭曲的景物看,仍避无可避地被车内的木质香味裹挟。
梁穗睁开眼,看到中?控台顶上摆放的东西,才发觉他用?的是香薰而非香水,只有在房间,或是车上待得足够久,才能连身上都?渗透气味。
上一次闻见,她?几乎厌恶地“逃”出了房间。
等反应回来?时,她?已经闭眼小憩到了目的地,她?在上车前要求陈既白不能送到门口,陈既白只将她?送到花店前面最近的公交站台附近,这样乖乖履行?,没有别的要求,导致梁穗下?车时看他眼神很奇怪。
“谢谢,你走?吧。”刚到就着急赶人的心思太显明了。
陈既白就冲她?笑?,窗降着,梁穗在车门前跟他僵持不到三秒,客也客气完了,转头溜走?。
等过红绿灯,直直往前,也不确认他是不是真走?了。拐进非机动车道,耳边递进过往的辘辘声,有一排汽车停靠在t?临街铺前,梁穗往里挨着走?,想着先跟姐姐打个招呼,电话还没播出去,先被拐弯口停进来?的一辆SUV挡了视线。
第一眼没在意,往旁边绕,低头走?,余光中?的SUV主驾有人下?来?,她?听见砰地一声车门关紧,然后脚步声,见她?走?得更快,也来?得急了些,几乎到跟前,梁穗才感知到对方直奔而来?的意欲。
“穗穗。”
在她?仰头的同时声音涌进耳里,她?触及一张被憔悴掩盖的端正五官,顿时无可言状。
也没有多震惊,因为早想到有碰面这天,对方也只是被事情绊住脚。几日而已,宋长恒的模样是肉眼可见地衰瘦,眼下?乌青重,最后的体面是打理好的头发跟衣着,看着人模狗样。
梁穗眼中?诧异一闪,在他移步上前要握住她?时,先退了一步,定眼无声,意思明了。
宋长恒难掩哀矜,跟她?保持半米,絮语的低声:“这段时间处理了点?事,现在才来?找你说明,但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见到你,穗穗,我?”
“现在来?告诉我?你有多爱我?吗?”梁穗冷言打断,“在你把另一个女人都?睡够了之?后?”
他一腔深情在女生的冷淡疏离中?卡了壳,憋了口气,摇头说不是,两只虚握的手还在试探向她?靠近:“我?们能好好说说这事儿吗?你宁愿相信他,都?不愿意听我?说一句?”
他把重点?放在后边儿那句时憋出了怒音。事到如今,梁穗本就对他耐心不多,听语气也厌了。
“我?相信的是我?自己。”她?边说边躲开他的接近,又往旁边退,“你要是来?解释你们真的没什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退到一定分隔,停住,一鼓作气加速走?过时,遇风翻飞的衣角被一股力拉住,女生重心不稳地歪了身,宋长恒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腰,从后边呈环抱状。
“穗穗……穗穗!”他仓皇又浮躁地制住怀里挣动不停的身子?。
梁穗一度气息不顺,扑腾地抓挠他:“你干什么宋长恒?!放开!”
“对不起……”从抵赖到装傻,第一句认错的道歉。
“对不起穗穗,”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上次对峙中?对她?提分的不可思议,嗓音满是收低的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她?怎么又会来?接近我?……我?……是陈既白!是他做的!”
他怒目圆睁地笃定,气质转变中?,理智走?神,梁穗抓准机会踢开他退出去,惊颤地摸手机摁报警号,才打了个数字,就被扑上来?的宋长恒摁住了胳膊。
“他根本没帮我?,他也在骗我?,是因为你,因为你所以他要搞我?!”
梁穗惊疑地斛觫两下?,再一次使力推开,咬牙喊:“那是你活该!”
就这一次,宋长恒没再往前,他僵立着,视线在她?愤恨的脸上轮转,双方都?在那句前所未有的重话后崩离了原来?相互熟知的人设。梁穗的情绪也被逼到一个临界点?,终于?在宋长恒不上手纠缠后,有了喘息平静的空间。
她?微微吸气,不掂量话轻话重,直白地告诉他:“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了你的坦途,把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人的掌控里,而你从头到尾都?无所作为,哪怕你舍弃一些,坚定一些,我?都?可以毫不畏忌地从那样的状态里脱离。”
几乎没有喘气儿地说了一长段,气息很重,“宋长恒,就算没有你跟谭怡的事情,我?们也走?不长了。”
他眨了眨眼,眼神变得木讷。
“穗穗……”
梁穗低了低眼,再看向他,“我?对你,早就失望透顶。”
她?收起了报警电话,微不可察地叹,提步,相错而过之?际,宋长恒的脑袋朝她?一侧,质疑的声嗓飘来?。
“那你呢?”
梁穗看他。
他定眼问,语调沉:“是谁送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