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老董重病这种新闻,她还不觉得自己能听?到更深层次的。
但她误解了,苏虹没打算跟她多说什么情况,倒是重点提起了另一个人?艾琳娜。
苏虹跟陈道全成婚的契机,就是媒体压力,最后陈既白留在陈家,两方?婚内利益牵扯照旧,艾琳娜斩断形婚远走高?飞。
这些都?是媒体那?边儿的公开消息,但苏虹跟她说起了一件极为隐秘的,甚至连陈既白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多年来“情妇”可?以与“正妻”相处和谐?
对苏虹,艾琳娜完全不像狗血剧里那?样对第三者见面就撕逼冷脸,她很清楚追本溯源的道理,欺骗一个爱他的女人?,再将一个自己爱的女人?以情妇之名留在身边,罪该万死的都?是男人?啊。
她只是偶尔看不起苏虹,还能清醒地爱上这样的男人?,直到后来苏虹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与一叠偷拍角度的照片资料找到她,要与她共谋。
所?以狗仔队爆料、舆论扩大、苏虹入门,陈既白的去向决定乃至培养计划,一切背后的操盘手,都?是她们。
当初陈既白跟她讲起,她所?有的注意点都?在他重点描绘的个人?情愫上,对于这段一笔带过的家庭背景,是直到这一真相出来,梁穗才无比清晰地回顾到。
也难以形容此刻的震骇,她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女人?,喉咙艰涩地挤出声音:“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我需要陈太太这个身份来给我儿子?铺路。”
苏虹答得迅速且率直,甚至嘴角上扬,自信自傲地说:“哪怕陈道全最后不肯给我们母子?留一分钱,我也是陈氏的股东,我名下的财产也已经?渗透到陈家的方?方?面面,他再也没办法跟我割席。”
“至于感情,”她停顿,微笑思索到:“在我丈夫落难时,他给我一个栖身之所?,我也很感谢他的。”
梁穗刚喝一口水想缓一缓喉咙,就被这句话?呛出来猛咳。
她真没想到,原来……可?以这样感谢的吗?
不过他父亲落到这步田地,身边两个女人?没一个愿意真心爱他,甚至从数年前就开始筹谋如?何挖空他,真是可?悲又?可?恨。
苏虹看她咳嗽不止,不禁笑:“怎么了?”
梁穗咽了咽喉咙,挑了个诙谐的方?式应答:“这些话?听?完,我还能出去吗?”
苏虹也笑回:“现在可?没人?能捆住你。”
毕竟另外一个人?,也捆不住了。
“不过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让既白知道了。”
梁穗被她话?里的转折带回到事情的本质上,稍微缓和的气氛也在此过程往下扯拉。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性格偏执,从小缺爱,在情感上就是比常人?要激进。”苏虹指腹悬着茶杯口,看着玻璃窗外的庭院,“因为陈家只会?培养疯子?,他与他父亲的区别只在于觉悟的早晚。”
她们步步筹谋,期望这一切都?在数年后的今天成为既定的结果,却还没来得及挂上胜者姿态,那?个老东西?倒是先一步觉悟了遗嘱里,他将名下所?持股权全数交由艾琳娜以个人?名义分配,浩繁的金融资产四六比例划分给顾九方?与陈既白二人?,余下些零碎的保险权益、房产车辆……也依次落在以苏虹为主的直系亲属中?。
他与香港主家分离多年,当他人?之将死,发现谁也无法掌控,竹篮打水一场空,终于肯照照镜子?,直面从前那?个丑陋的自己,再为之弥补,迟来醒悟。
“不一样。”
梁穗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她的话?尾否认,被苏虹看过来,她眼?神迟疑,语气仍坚定:“虽然我不算特别了解他父亲,但他,怎么样都?不会?是他父亲那?样的。”
“他们肯定,一点也不像。”
苏虹神情微滞,对她下意识的维护流露一种奇异神态,又?很快挂笑继续说:“他也有过梦想,在一切变故之前,他举着爱不释手的佩剑说要拿到斯坦福击剑运动员的offer,后来他的确拿到了,年纪轻轻,多么优秀,他母亲告诉他、所?有人?都?告诉他,那?不是他的路,那?不在‘可?控范围内’。”
而梁穗当即就想起了刚才在书房看见的那?一柜子?奖杯奖牌,放在最后,最末尾,被深深埋葬,和她亲笔写下的贺卡一起。
她感觉到腹腔内的气压逐渐迫己,呼吸凝沉地攥住了裤腿。
这就是他的正轨啊,他该有的成长模式啊。
无论他的内核多么明朗、善良,都?会?被日复一日地吞食,他失望透顶,懒得抗争,在所?谓的“他的路”上走到极致。
“他曾经?,也很爱他的母亲。”苏虹这么说。
梁穗都?听?得讽刺极了:“可?他母亲却选择把他当成争名逐利的工具。”
难怪他连胎记都?t?要纹身遮盖,梁穗如?今回想,发现居然有这么多被她忽略掉的瞬间,拼拼凑凑起来,是这样一个陈既白。
她还有些难过,想到两年前,她也曾是推波助澜的一环。
她想过逃开他,却从没想要伤害他的。
苏虹听?出了她语气里浓厚的责怪意思,心说他们还没断绝关系呢,这样以后儿媳见婆婆,该是什么场面。
思及此,还是打算多说一句:“有得必有失,人?活一辈子?怎么可?能事事两全,对于Elena来说,她或许先是她自己,才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完全,就是一个精致的、强大的利己主义者。”
……
艾琳娜在得知完遗嘱内容就准备飞回纽约,对于陈道全的幡然醒悟,她很是欣慰,临走前还冲了那?老东西?一句,说自己一定会?经?常去向上帝祈祷他的遗嘱早些生效。
多年来这性情始终如?一,也是唯一一个笑脸欣然走出宅第的,看她儿子?眼?光都?顺了不少。
陈既白见门廊那?儿率然身姿远去,意味不明地嗤了声:“升官发财死前夫,这顶配人?生终于要让她过上了。”
身后轮椅上输液的男人?脸又?黑沉几分,接连被两个人?呛得要晕厥,还是在陈既白将走时向他确认:“我和你说的事,记到。”
陈既白这两年干的作为他爹也门儿清,指望他继承衣钵都?悬,还想让他到老爷子?那?儿抢饭吃,陈道全这继子?不配分权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把股权交给艾琳娜,陈既白自然能分到一杯羹,资产再给他六成占比,是要跟他谈这笔生意按他的标准去全力提拔第二个作为继子?在陈家存在的顾九方?。
也算是一种觉悟吧。
不过陈既白觉得好笑,觉得老东西?一只脚踏进棺材,在这儿给自己猛猛积德呢。
闻言伸了伸臂,耸着肩头也不回地边往外走边丢话?:“我这种奸商比较不讲信用,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再猜猜我有没有如?你的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