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过去的种种都摆在眼前,真的让他不顾情分的对她出手,他确实没办法、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才好了。
林若雪顿了顿,但随即笑了出来,连连点头。
她目光再扫视过旁边的林阮,然后重新回到顾彦深身上,“彦深,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知道我是癌症晚期的事了,只是一直都没法面对这个事实罢了。不过我很高兴,在我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还有机会做出弥补,救了阮阮一命。”
“我现在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医生在走廊时、和我妈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见了。我脑袋里面有血块。但是我不想再做手术了,不想再被推进那个死寂、没有温度的手术室了。”
“那怎么行!”
林阮本来不想插嘴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你既然都听到了,难道忘了医生说的,血块长时间压迫,你有可能会失明或陷入彻底昏迷中吗!”
她这无疑是在寻死啊!
她真就一点也不想继续好好活下去吗?
林若雪平淡的点了点头,脸颊仍旧挂着笑意,面色看着毫无波澜,“我没忘。我只是对我只是对我自身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正因为这样,我更加珍惜好好活着的每一天,不想用仅剩的宝贵时间,去做这场博弈。”
“毕竟,这脑部手术的成功率,本就连百分之三十都到不了,失败了,我连手术台都下不来了不是吗?而且……哪怕成功了,用药的过程也会加速癌细胞扩散,同样危及生命。”
林阮和顾彦深相视一眼,双双沉默了。
他们突然之间,没有了劝她好好修养、配合医生的检查,准备二次手术的理由。
不论是癌症还是脑部淤血,随便一个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还是有治愈的可能和概率的,可偏偏两个堆积在一起,尤其是在癌症已经到达晚期的情况下,所有的概率,便就都不仅仅是大打折扣而已了。
“不管怎么样,你别放弃。我和阮阮已经在想办法了。”
顾彦深的安抚,已然没有什么大作用了,“我们会联系全世界最好的脑科医生,并且同时在你的癌症上想办法,看看是否有抑制或治愈的可能。”
“抑制或治愈癌症?还是晚期。这话,你说出来,自己相信吗?”林若雪苦笑了下,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因为我救了阮阮的事,对我心存感激和内疚,所以才会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救我。但事实是,我救阮阮,只是我觉得我亏欠了她太多。我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说着,她看向了旁边的林阮,淡淡笑着。
“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受那些没什么意义的痛苦折磨了,我只想充实的过好剩下的每一天。是我自己不想努力、不想尝试了,和你们没关系。所以,你们就当是完成我的心愿了,让我少遭点罪吧,行吗?”
“看到你们和好,解开了因为我而造成的误会,我也算是很欣慰,算给自己积点福报了。”
……
顾彦深和林阮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同款的满面愁容。
“早知道会欠下这么个还不清的债,我宁愿当时被撞的是我自己。”林阮几连叹气,垂头丧气的往电梯走,“癌症晚期还脑淤血,阎王爷究竟是多想要了她的性命?”
原来,可恨之人真的也是有可怜之处的。
顾彦深轻拍她肩膀,目光凝重,“其实我很庆幸,庆幸今天躺在床上的人不是你。”
“如果今天,颅内有血块、需要二次风险手术的人是你,我真的会疯掉。阮阮,答应我,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再把自己,置身危险的处境之中。”
“我真的承受不了。”
第425章她的内心
“也就是说,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真的连时教授都对手术没有把握吗……好,那你帮我跟时教授好好说说,再想想办法……我等你消息。”
医院大门口。
林阮缓缓从耳边拿下手机,倍感无力和绝望,所有的结果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了。
顾彦深叹了口气,早想到了这种可能,也就没那么失望了,“高齐那边怎么说?还是没有办法吗?”
她看着旁边的人摇了摇头,双眸黯淡无光,“哪怕是在癌症方面颇有威望的时教授,在了解过林若雪现如今身体情况之后,也同样束手无策。高齐哥说,他的原话是:如果只是癌症晚期,不到最后一刻,他也还能再试上一试。但她现如今脑部情况在这摆着呢。”
“一旦进行癌症手术,脑部血管无法承受、超出负荷瞬间破裂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也就是说,一旦在手术过程中,林若雪脑部血管破裂了,那连抢救都来不及,患者的生死真的就只在那一个瞬间。
尽管顾彦深并不懂医学上的事,但光听林阮这形容,就已经能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而且,癌症方面的时教授他听说过,那是在国际上都很有威望的存在,可如果连他都这么说的话,恐怕此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医生,能够有治疗林若雪的本事了。
他轻叹口气,顺势握住了林阮的双手,“人各有命,可能……这就是林若雪的命运了。”
“我知道,你因为这次的事,觉得自己欠了林若雪的,想用别的方法弥补她,偿还她的人情,但哪怕是这样,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尽如人意的。你别给自己施加那么大压力,还有我呢。”
“我会帮你从别的方面想办法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抑制癌症的特效药之类的。”
转而看向旁边的人,林阮抬眸看他,抿了抿嘴,“顾彦深,你说如果林若雪真的因为车祸造成的后遗症,提前被宣告了结束,我是不是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她现在所遭受的,是本该我来承受的。”
“如果林若雪真的死在了这一劫里,罪魁祸首是余笙,是那个疯子,不是你。”
顾彦深斩钉截铁道,“不要给自己加戏,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锅,就不要强行往自己的头上扣。林若雪是救了你,你对她的态度可以是心存感激,但不该是为她抵命。”
“欠了她一条命的,是余笙。”
定神看着身旁的人,林阮抿了抿嘴,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终于薄唇轻启,“走吧,我想回去了。至少今天,我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感觉头疼得快要炸裂开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阮沉默得让人担心。
顾彦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是能够真正安慰到她的了。
车子缓缓停在了园区门口,顾彦深主动提出走着进园区,沿路漫步着吹吹风、平复一下心情。
林阮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晚风很闷,尤其配上了这燥热的天气,风轻轻吹起脸侧的碎发,轻柔的掠过脸颊,经过却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