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拆枪,他慢了两秒;第二局装枪,他又慢了,程景森拿着自己那把没上子弹的格洛克,黑洞洞的枪口虚虚对着他前额,笑得人畜无害,“宝贝,还要再练练。”
尹寒咬着牙,看着有点狠劲,可是睫毛扑闪几下,又显得俊美无辜,说,“再来一次。”
结果不出意外,他还是落败。
程景森不舍得他生气,再来就放水让他赢一回。但是上床的事半点不能含糊,尹寒躺赢的那次就算抵消掉了,这一晚也要老老实实在床上被操两轮。
程景森从没试过和同一个人保持关系这么久。尹寒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他,他对尹寒好像有很多种放不下,根本解释不清。
尹寒的手伤恢复以后,还在继续跟饶晟学拳,程景森有时送他去上课,见着他在拳馆里不多说话、出手凌厉的样子,回了家却软在自己身下,叫得可怜又媚人;饶是程景森阅遍美色,也觉得自己爱这少年爱得有点上头。
照说他这个年龄什么也经历过了,却能从尹寒身上找回一种失落很久的心动的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
其实动心的又何止他一人。
尹寒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看人的眼神透出温度,人也胖了两磅。虽然抱在怀里还是很轻,却也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气。他的漂亮永不沉闷,而且越看越上瘾,尤其在对程景森卸下戒备以后,整个人显得愈发有灵气。
有时他在家里就穿一件素色T恤加一条破洞牛仔裤,或是洗了澡以后裸着上身,下面一条松垮的纯棉休闲裤坠在腰上,在公寓里走来走去,露出修长的肩胛和小腹线条。程景森总要花点毅力克制自己,才不会马上把他压在墙上扒他的裤子。
过去有众多仆从和保镖前呼后拥,他们隔着人影看着彼此,少了触手可及的温度。如今撇开一切外界,两个人同处一室,凡事亲力亲为,居然渐渐生出一种细水长流的亲密无间。
这天傍晚程景森有个酒会,带了尹寒一起赴宴,没想在公寓门口偶遇房屋中介商。那是个有着麦色肌肤的犹太男人,远远地见到程景森走出电梯,就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然后视线转向尹寒,笑眯眯地说,“您说的那个有点恐高症的弟弟,就是他吧?”
尹寒微微一怔,看向程景森寻解。男人很简单地应了中介商一句,“是他。”又说,“我们还有事,有空再聊。”
中介商知道他来头很大,不敢再多话,目送他领着尹寒走出了大楼。
楼外的临停车位上已有一辆劳斯莱斯在等着他们。程景森坐进去后,尹寒没忍住问他,“什么是有恐高症的弟弟?”
程景森本来不想解释,看着少年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又还是耐下性子,说,“上次在窗台边跟你做的时候,你抖得好像很厉害,加上每次走到高层窗边你都避开视线。所以我没买7层以上的户型,怕你住着不舒服。”
尹寒没想到男人对自己竟有这么上心,一下子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那弟弟呢?”
程景森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这种小细节无比认真,叹道,“也就是随口和中介一说,图个方便省事。”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程景森低头翻看手里的一份文件,突然感到尹寒起身贴到了自己身侧,继而是一道很清澈的声音响起,“哥。”
程景森定了一下,翻页的手指停在半空。
自从吉泽尔死后,他再也没有听过这样干净亲近的一声“哥”。
他慢慢抬起眼。尹寒与他对视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可能开得不合时宜。
“对不起程先生,我、我...不是......”
少年道着歉,慢慢往一旁退开,却被程景森伸手揽住。
男人沉着声,说,“再叫一次。”
尹寒有点紧张,却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哥。”
程景森盯着他,淡淡勾起一笑,心里想,这小东西或许和自己真有几分命中注定,不经意间做一件事都能踩到自己最柔软的点上,嘴上说着,“尹寒,我没那么容易对你发火,别这么怕我。”
说完,把人搂过来,压在怀里亲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尹寒。
“今晚的酒会以后有一场拍卖会,有些东西是从黑市流出来的货,比较少见。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尹寒难掩意外,接过那一摞拍品的资料,“程先生也玩收藏?”
程景森抬指在他脸上轻轻一刮,“我不玩,给你开店时备着货。”
尹寒更加不解,“我开什么店?”
程景森本来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他,但既然聊到这里,索性就说了也无妨。
“我看你临摹吉泽尔的画已经很像真本,如果再把颜料、画布、做旧的工艺加上,完全可以瞒过鉴赏家。接着就需要一个合适的途径,让它被人发现。”
尹寒明白过来,“所以开个店等着愿者上钩是吗?”
程景森点头,“我还在找专业人士给店面选址,以后这间画廊记在你名下。今晚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先拍下来,到时候摆着装装门面。”
尹寒失笑,“哪有人拿自己拍下的东西装点门面,万一有客人出价,那是卖还是不卖?这也太不划算了。”
说着,有些狡黠地眨眨眼,“既然是引人上钩,半真半假就行了。放几件有争议的原作在店里招揽生意,其余的赝品我可以想办法。”
大概意思是他可以包揽造假的名画,要多少有多少。
程景森不免觉得意外,看着少年半垂的侧脸,“吉泽尔的几幅画你能做出来就行了。开学以后你也要上课,其余的交给艺术品中介去办。”
尹寒的视线没有抬起来,过了几秒才轻声说,“没事,我混个毕业就行。”
车里安静了片刻,程景森的声音似乎也冷了一点,“你不是很盼望上大学吗?”
尹寒这时候看向他,笑容是有的,只是没有抵达眼里,“一旦开始造假,就好像背叛了原创的天赋,以后大概不能再走回来了。主流艺术界也不会承认我的。”
说着,见男人蹙眉愣住,他立即又补充,“我喜欢这样,是我自愿的。”
为避免尴尬,他指着正好翻到的一张O'Keeffe的拍品,说,“我很喜欢这个女画家,她创作的微观花朵很有张力。”
程景森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仿佛有种扯断了天使翅膀的感觉。
“你喜欢就拍给你。”他应道,虽然知道这种补偿无济于事,“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
尹寒低头看见程景森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露在外面的衬衣袖扣正是他送的Cartier,很乖地笑了一下,“好,谢谢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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