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梅丽莎这种?从未离开过家乡,整天和家务为伴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见喜欢的人一面,就独自穿越了?陌生的大城市,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只可惜见到?人后,她却没勇气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我决定告诉比尔,便说?:“六七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弄丢了?家里?买食物的钱,害怕被打,伤心恐惧之下,独自蹲在杂货店门外哭泣。这时?有一个好心的男孩帮了?她,女孩得以平安回家,但从此她把那个男孩记在了?心上。每次我去见她,她都要和我谈论这个男孩的事情。后来,男孩长大了?,离开了?家乡,而女孩却要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了?。某天,女孩对她的朋友说?,想?去大城市逛逛,可她瞒着朋友,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去见那个男孩……”
比尔很?久都没说?话,却一开口就‘切’了?一声。
“那又怎么样?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垂着头说?:“我没希望你做什么,我只是说?了?她去见你的原因。”
“你明白就好,不是谁喜欢我,我就得负担起谁的人生。你还不是一样,明知道海涅喜欢你,也照样不理不睬。我倒是不介意睡睡她,不过这种?妞纠缠起来太?麻烦,所以请转告她,我谢谢她的好意,但还是请她乖乖嫁人吧。”
“好的!我会?转告她的!”
“呵,你语气还挺冲,麻烦搞清楚,是她冒冒失失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我却客客气气把她送了?回来,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这埋怨的口气算什么?”
我咬咬嘴唇,向他弯腰说?:“对不起,我口气不好,谢谢您送她回家,非常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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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又冷笑了?两?声说?:“不客气,我本来不想?理她的,我连她是谁都不清楚,要不是海涅认出她是你的朋友,非要我送回来,我就让人把她赶出去了?。”
“也谢谢海涅先生。”我说?。
许久后,比尔叹了?口气,软下声音说?:“你也许不知道,海涅已经订婚了?,对方是国家道路部长的女儿,一个千金大小姐,黑加尔哥哥很?看?重这门婚事,他那个人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不允许别人违逆,如果你再去找海涅,干扰了?这门婚姻,我不知道黑加尔哥哥会?做些什么。我不想?我们兄弟之间再为了?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兄弟几个面前了?。如果你在剧团混得不好,想?找人帮忙,我可以临时?帮帮你,作为交换,你就安安稳稳的吧,听懂我的话了?吗?”
“您放心吧,我很?快就离开巴巴利亚了?,绝不会?再打扰到?你们。”
“离开巴巴利亚?你要去哪里??”
“去首都。”
“跟着剧团到?处演出吗?”
“不,我要去那边念大学。”
比尔盯着我,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移开视线说?:“那天看?你上台演出,我还以为你加入了?剧团。”
“和我一起演出的女士是我以前的雇主,她嗓子坏了?,找我帮了?一次忙。”
他又半天不语,却盯着我身上血腥油腻的围裙看?了?许久,忽然说?:“我听说?上大学要花很?多钱,你的学费够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谢,暂时?足够了?。”我望了?望繁忙的肉铺说?,“这是我家的店,虽然小了?点,但哥哥说?会?帮我筹集到?学费。”说?完,我再次向比尔弯腰,“今天谢谢您,如果没事,我就回去工作了?。”我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喂!安妮·纳西斯!”逆光中,比尔的神情有些暗淡,他沉声道:“抱歉,刚才我说?话的口气太?过了?,请你原谅,还有……祝你好运……”
“没关系,也祝您好运。”
回去客厅,梅丽莎正扑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我很?生气,刚才被比尔羞辱了?半天,还要低头道歉,这着实让我恼怒,但我还是耐下性子坐到?她身边,柔声安慰道:“亲爱的,别伤心了?,他不值得你这么伤心。”
梅丽莎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一条茶巾都被她哭湿了?。
我又劝了?半天,她仍然绝望得仿佛天塌了?一样,还小声埋怨道:“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她简直像我妈妈一样,把所有的勇气和决心都放在了?指望别人身上,我更生气了?,胸膛像灼烧了?一样。
“梅丽莎,别哭了?,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梅丽莎仍埋头哭泣,我硬把她拉扯起来,怒气冲冲道:“去洗脸,擦干你的眼泪!你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梅丽莎在我的逼迫下,抽抽噎噎地?洗了?脸。我跟家里?说?了?一声,就带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的老板经常从我家进肉,是个腆着大肚子,却总是斤斤计较的中年男人,他为了?省钱,雇佣的员工全是女人,连厨师长都是一位女士,员工们虽然背地?里?骂他小气,却没有一个离职的。
我找到?老板,恳求他让我们在这里?做一天兼职。
“我说?安妮小姐,你这是缺零花钱了?吗?”他笑呵呵地?说?,“你爸爸前几天还跟我炫耀,你要去首都上大学了?,怎么跑我这儿打工来了?。”
我看?了?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梅丽莎一眼说?:“我这位朋友刚刚离开家乡,见到?陌生人有些羞涩,这是她第一次出门找工作,我担心她不适应,所以想?带她来您这里?学习一下。附近的人都知道,店长您深明大义,明明可以雇佣男性,但为了?帮助更需要工作的女性,就把珍贵的工作机会?都给了?我们女人,所以拜托您了?先生。”
店长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你可真会?说?话,好吧,让你们打一天杂,不过我这里?的事情很?多,别干到?一半就哭哭啼啼跑了?啊。”
我高兴地?答应下来,然后带梅丽莎进后厨帮忙。
因为是打杂,所以我们刷盘子、洗菜、打扫厕所,到?打烊之后,又帮着打扫大厅,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下班时?已经半夜2点多了?,我累到?虚脱,手都抬不起来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老板当场结了?工钱,给我们一人30银币。
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对梅丽莎说?:“这条巷子后面有座廉租楼,一室一厅还有厨房,月租只要90银币,城市里?的米粮也不贵,30银币如果自己做饭吃,吃的简陋些,可以吃十多天呢。你看?到?了?,这家店里?的员工都是女人,她们都从事着沉重的体力劳动,都自己养活自己,厨师长还一个女人养活全家人呢。你家里?是欠了?钱,但省吃俭用去还钱,三年还不上,五年也还上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要是不想?嫁人,就尽快找份工作。要是觉得工作太?累,那就安安心心嫁人,不要再去想?比尔了?,在这里?工作的女人,没有一个会?指望男人来担负她们的人生,我们自己有手有脚呢。”
冷清的月光下,梅丽莎留着泪,紧紧地?攥着那30银币……
第二天,我把她送上公?交车时?,她告诉我会?和自己父母再谈谈。
又过了?两?天,我收拾好行李,独自前往普林格勒,圣安慕斯的大学城。
一天一夜的旅程十分煎熬,清晨当我提着行李箱走下火车时?,感觉命都丢了?半条。
初冬的朝阳在浓厚的晨雾中散发着薄薄的微光,像一位冷淡疏离的美人,吝啬朝你展颜,而普林格勒的中心城市却在这朦胧的晨光中渐渐展现出全貌。
多瑙河进入了?旱期,它蜿蜒地?环绕着城区,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沿河岸排列,每一栋都恢弘无比。朝阳升起的地?方,圣路易斯大教堂已经在薄暮中敲响了?钟声,浑厚的钟声传至山下宫廷般恢宏的大学主楼。寒风中那一座座威严冷峻的建筑,似乎正在静默中诉说?着古代伟人们的故事。
这庄严的情景触动了?我,心脏嘭嘭作响,几乎要跳出胸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而我竟然在寒风中傻傻地?伫立了?一个早上。
维科尔先生是国王学院的指导员,他五十岁上下,穿着传教士般夸张的黑色外袍,头戴一顶圆圆的礼帽,这种?古典的装束,让他看?上去像两?个世纪前的古人。
他在一间办公?室接待了?我,交给我一个牛皮纸袋和一封入学须知。
“很?高兴您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亲爱的安妮·纳西斯小姐。”他用公?式化的语气说?:“牛皮纸袋中有您的入学资料、宿舍钥匙、校园地?图、学生档案、学生证明,请您清点一下,不要遗漏任何物品。然后请您详细阅读《入学须知》,根据说?明领取学生校服、课本、图书证等物品,请务必领取,谨慎存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