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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臻回过神,看到明禄探寻的神色,反应过来:“画没问题。”
“结合之前画风、构图和色彩的变化看,他的状况很稳定。”
荀臻结合明炽回答的结果,纯从心理角度分析:“以后大概用不着经常来做量表了。”
明禄点了下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不是烟花秀。”
“怪不得。”荀臻最后的一个疑惑也解开,又实在忍不住好奇,“那是什么?”
荀臻上船的那天,刚好赶上一场烟花秀,对那片叫人目不暇接的绚烂印象深刻。
表演的气氛可没这么冷清,烟花热热闹闹竞相挤满天空,半边天都是亮的,邮轮的雪白船身都被映得五彩斑斓。
明禄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抬头打量他。
荀臻愣了下,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明总管?”
“荀院长。”明禄拿过把椅子,“坐。”
明总管检查过时刻表,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放回口袋里:“这件事要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长。”
……
事情要从荀臻上船的那个港口说起。
船走了一周,泊进航线里固定的换客港口,有旅客在那里上船和下船。
在那个港口上船的不只有荀臻,还有一辆车。
一辆和当年任夫人送的车同型号、同条生产线、同期出厂,一应配置完全相同,限量款的收藏用车。
“这款车很抢手,当初任夫人就是托我们订的。”
那家跨国珠宝集团的继承人来送车,给明禄解释:“我当初看着好看,自己也订了一辆,这些年一直光是收藏,还没上手开过。”
他这次有生意要谈,没有上船旅行,但谈生意的地方恰好离这里不远,所以顺便把那辆车带了过来。
一起来的还有早已上了年纪的集团创始人老先生。
老先生年近九旬,身体还相当硬朗,这两年一直跟几个忘年交的朋友去世界各地周游采风,正好来这里看海。
“没和老爷子说那些事。”继承人对明禄说,“听说小朋友在,老爷子就想见一面,吃个晚饭聊一聊天。”
“正好,老爷子说了,上次的设计灵感是从小朋友的画来的。”
继承人笑了笑:“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或者是报酬,或者是利润分成,还要他亲自来谈。”
明炽听禄叔说了晚餐的事,带着毯子去书房,找先生睡了一下午的午觉。
晚餐前,明炽特地又冲了个热水澡,没带手杖,跟着禄叔下船去了定好的餐厅。
老先生的确不知道那些事。
他年纪已经相当高,早过了要操心人情往来的时候,生意也已经交给年轻人,只是偶尔还亲自操刀做一两组珠宝设计稿。
这次的设计和新开采的那片钻石矿相关。那片矿区出了不少鸽血级的红宝石,颜色纯净饱和度浓烈,整体的品质都相当高。
老先生正斟酌设计方案,正好收到了从明家寄来的那幅《落日》,立刻有了灵感。
整个晚餐的时间,他们聊的大都是些有关色彩的灵感。老先生和朋友又讨论一阵,提出了几个新的设计思路,依次拿来问明炽。
明炽领悟得相当快,听过讲解就立刻摸到门道,被问到自己的看法,也边想边试着开口。
他对设计毕竟了解不深,说出的看法难免不够专业。但同样也因为不受惯性思路拘束,让前辈们都相当惊喜,抓着他聊了一整个晚上。
一顿饭吃到连月亮都西垂,几位朋友还没聊到尽兴,被老先生拿拐杖一个个戳走,留下小朋友单独再谈几句。
老先生说要看海,明炽扶着他来到露台,忽然被那只苍老的手反握住手腕。
……
月色阑珊,老先生的视线依然犀利明亮,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任霜梅过世以后,那个会被她带来聚会喝茶、会被她扶着脊背轻轻推出去聊天的孩子,也再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一晃就是十年。
在上了年纪的人看来,十年其实并不久,毕竟放进整个人生里,也不过就是不那么长也不那么短的一小段。
但上了年纪的人就很容易怀念,就像今天让明炽来的这次晚餐。
来见明炽的这些朋友,当年也一样坐在桌上,半开玩笑地打着趣考那个孩子各种问题,又被远超预料的回答引得相当惊讶和欣赏。
朋友还是那些朋友,年纪爱好都各异,兴致来了就凑在一起聚上一段时间。
这个孩子好像也和当年一样,没在这十年里沾上任何令人不快的特质。还是和过去不变的纯净透彻,只不过比那时更沉静和稳重。
唯一的变化,好像只有已经不在的任霜梅。
“你寄来的那些画。”
这样过了一阵,老先生才开口:“我都看过了,每张都很好。”
明炽的眼睛轻轻亮了下。
这些年,他一直和老先生保持通信。明炽把画寄去,老先生也会寄回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