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画以前总怀疑施砚上辈子是个冰雕,可现在,就在刚刚,冰雕似乎开始融化了,一点点融化,从耳廓那里开始。

陶画终于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曾经跟踪过你。”

陶画:“什么时候?”

“高中。”

“哦。”

陶画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他注意到不远处灯光一闪一闪的出租车,给施砚朝那边指,“你车没问题的话,我先去跟人家说一声别等我了。”

施砚拦住他,抬了下手,很快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往出租车的方向走,“有人去。”

“那咱俩……”陶画来回比划一圈,抬头看了看天空,“你要跟我一直站在这数星星?”

施砚摇头,这回声音大了许多,清清楚楚地传进陶画耳朵里,“我喊你出来,是有东西要还你。”

施砚没继续说,反手握住他,带着他走向轿车,陶画不记得他给过施砚什么,难不成是他高中哪次在施砚他们班考试时留了作弊的小抄,被施砚藏到现在才还给他?

陶画略微心虚,他整个高中就做过两次弊,好像考场都是施砚那个班。

他的不安一直持续到施砚打开后备箱,从众多一模一样的方盒里提出一个,解开密码锁,抽出了一张红色人民币,递到他面前。

陶画愣了下,没第一时间接过来。

怎么会是一百块钱,他什么时候借钱给施砚了?不可能啊,他老抠门了,一般超出十块钱对他来说都是巨额,更不可能借一百块给别人。

施砚捏着钱币的指尖微不可见的在颤抖,他按下砰砰的心跳,说出已经打了上百遍的稿子:“三年前,我欠了你十块钱,现在还你一百,多的当利息。”

陶画:“你欠我钱了吗?”

施砚垂下眼睛,说:“还有一把伞,在我卧室里,回青城再还你。”

“伞?”陶画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可能连伞带钱一起送给别人。

“还有一个东西,我已经提前还了。”

“手帕。”

十块钱,手帕,伞。

起初陶画并没有想起这三样毫不相干的东西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但他抬头撞进路灯下施砚浅色的瞳孔里,施砚的眼睛像下了一场雨,他模模糊糊从记忆里拼凑出一个画面。

暴雨天,屋檐下,落汤鸡。

但他先是否认了这个想法,施砚怎么会那样呢?施砚不会那样,施砚应该永远是一个高高在上,连头发丝都完美的富家公子哥,那个连他都看不下去才施以援手的倒霉蛋怎么可能是施砚。

“想起来了吗?”施砚的手依然举着,“你曾经给了我十块钱,我用它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陶画眨着眼,看看一百块钱又看看施砚,像是记起了他,又像没记起。

施砚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慢慢蜷缩起来,“我……”

他张口又停下,几个囤压许久的字在舌尖打着转,却迟迟说不出来,脸倒比嘴巴诚实,先变得白里透红了。

陶画突然俯身,拍了拍后备箱里的其他箱子,“这些里面都是钱吗?你手里拿的这种。”

“是。”施砚快速答道,他粗略扫了一眼,约莫有十个小手提箱。

“一个箱子里有多少钱?”

“三万。”

“带这么多箱子,就为了给我一百?”陶画靠近他,从他手里抽出那张纸币,卷成个圈绕在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上挑的眼尾带着丝丝引诱。

“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来包养我啊?”

第41章39小

陶画之前没想过要和施砚发展成长期关系,哪怕是掉马有过一夜情他也没把那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三百万实实在在的摆到他面前,他钱瘾犯了。

路灯接触不良,闪烁的灯光下,施砚的面孔忽明忽暗,陶画离他很近,近到在呼啸风声中也能听清彼此的呼吸。

施砚原本捏着纸币的手被压到两人中间,指尖恰好抵在陶画胸口,隔着一层薄薄布料,触碰到底下柔软温热的皮肉。

“想吗?”陶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极其顺手地把一百块钱先塞进口袋,“还是不想。”

施砚的目光尽数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陶画唇色偏深,嘴角明明是锐利的尖角,笑起来唇形却是一个扁扁的爱心,像一只钝化的狐狸,一只骗人钱财,玩弄感情的大财迷狐狸精。

“想要这些钱吗?”问出这句话时施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非知道答案,他也不会连夜喊人去准备这十个箱子。

陶画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他没直接回答,只是弯了弯眼睛,腾开箱子,拉下施砚坐到后备箱里,跟他肩膀靠着肩膀,紧紧挨在一起。

“风好大,吹的脸疼,挡一挡。”陶画歪头看他,“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施砚向来拒绝不了陶画一丁点的亲近,脊背不受控制地挺直僵硬,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包养是建立在金钱上的交往,如果有一天我没钱了,你就会离开我,对吗?”

他最后落下的尾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钱没到手,陶画不好意思表现的这么直白,他小拇指往左边动了动,轻轻触碰到施砚的手指,施砚没躲开,也没有主动来牵他。

根据陶画过往从肥皂剧里得出的经验,金主的脾气向来都古怪难测,要想当一个能长久捞钱的合格陪睡,摸索出金主的脾气并掌握哄骗手段必不可少,他对施砚了解不深,不确定施砚想听什么,随便给了个不带真心的回答。

“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势力,钱只是身外之物,感情是一天天培养出来的,也许我会喜欢上你,不给钱也不走了。”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极为真诚,殊不知施砚早已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