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哥。”阮奕渲软软地又叫了声男人。
桌上的龙凤喜烛静静地烧着,忽然,就听那层叠的床帐中响起道男人低哑惊讶的声音:“等你怎么又?!”而还未等他说完,便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紧跟着,床榻吱呀,凌乱的喘息与呻吟再次响了起来。
......
此次婚宴盛大,阮翊泽应酬安顿完所有的宾客后,已是快到后半夜了。
整个阮家都静悄悄的,唯有他的汀溪院还点着灯。
他不喜人伺候,所以并未准备贴身小厮,就连丫鬟大多也都只是在院中伺候。然而当阮翊泽踏着月色独自回到院里,却发现本该守在门口伺候的丫鬟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纤细柔美的身影。他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阮翊泽停下了步子,秀逸的眉眼间泛起一丝烦躁,“徐姑娘。”他淡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有事吗?”
与平时疏离有礼的态度不同,他此时的语气明显带了丝冷意。
徐思然微微一怔,贝齿轻轻咬了下唇角,“大郎。”她柔声道。
“徐姑娘还请慎言。”阮翊泽眼中的不耐越发明显,他看着眼前表情赧然的徐思然,“姑娘这般称呼,若是被旁人看见,怕是会误会。”
听出他话里的警示,徐思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揉着手里的绣帕,喃道:“可,可我爹说,你祖父今日已经答应我们俩家的婚事......不日,就会去徐家下定......”
少女的声音忽地在眼前人彻底冷下的眼神中止住了。
她看着阮翊泽,望着对方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心中又酸又苦,“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不喜欢我。可.....”她说着,圆润的杏眸里便渐渐漫上了层水雾,“可你知道的啊......我喜欢你很久了,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旁人了。”
晶莹的泪珠沿着雪白的脸腮落下,少女想起自己得知即将嫁给眼前的人后的满心雀跃,又想起这人对自己的冷淡,一时间,不禁难过又委屈,怎么样也停不住泪。
阮翊泽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如果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走上前安抚少女。然而他却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啼哭不止的徐思然,他想起二郎成亲前,祖父曾与他说的话。
作为兄长,你也是时候成家了。
所以,对象就是徐思然吗?
祖父应该是打算婚宴后再告诉他的吧,可谁曾想徐家这位小姐会这般迫不及待跑来与他纠缠。
心中各式各样的想法闪过,却都没留下一点痕迹。
阮翊泽忽地想起了今日堂前身穿喜服的两道人影。
二郎喜欢周兄,周兄怀了二郎的孩子,二郎与周兄成亲了。
一张又一张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他心中那份异样的情绪又开始翻涌沸腾了。
浅色的眸子逐渐转深,阮翊泽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周身却隐隐散发出了些许寒意。
自得知周拓怀了弟弟的孩子后,他便总是如此,陌生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他隐约觉得这些事情不该是这样,周拓不该和二郎在一起的,不该是二郎......与周拓站在一块的本该是......
“阮翊泽你说话啊。”忽地,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阮翊泽逐渐下沉的思绪。他略微恍惚了一瞬,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抬眼看向通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徐思然,阮翊泽倏地只觉烦躁又疲惫。
“......徐姑娘。”沉默片刻,他才缓声开口道,“夜深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徐思然骤然瞠大了眼睛,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路。”她闷声回道,旋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汀溪院。
少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确定对方不会再回来后,阮翊泽才又往屋子里走去。走进屋内,发现桌上放着碗醒酒汤,精致的瓷碗周围仍氤氲着些微的热气,一看便是才送来不久。
阮翊泽淡淡地看了眼那醒酒汤,径直走进了内室。
他不喜饮酒,并非不会酒,相反,他自小酒量就十分好。
十岁那年,二郎不知从哪儿偷来了坛梨花酿,他怕他教训,就哄着他一块。他俩躲在偏院的角落将整坛酒喝了个底朝天。被下人找到时,二郎早就趴在一旁睡着了,他却还清醒地提着酒坛正仰头准备灌下最后一口。
之后二郎被爹拎着狠狠揍了一顿,而他则是被祖父领进了书房。
屋内气氛沉闷,地上堆着十数坛他认不完名字的酒。祖父垂眸站在他身旁,告诉他,他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再出去。
他差点死在书房里。
后来他才明白,他那天做错了两件事,一是纵容弟弟犯错,二是纵容自己犯错。后者比前者更严重,祖父罚他泰半也是为了这个。至于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惩罚,他想了想,许是祖父也不喜欢酒罢。
于是后来,他便再未饮酒。
今日二郎大婚,中途祖父让他替二郎应酬。他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总归,是不需要醒酒汤的。
内室屏风后有一间通了一小眼温泉的浴室,阮翊泽在浴室里泡了会儿,等到迟滞的酒意缓缓上涌,他才离开浴室倒回了榻上。
困意渐涌,阮翊泽放任自己慢慢沉了下去。
恍惚间,他似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身材高大的周拓滑稽地着了一身新妇罗裙,在司仪朗声唱词中,迎着宾客充斥着奚落嘲讽的目光,缓缓朝他走来。
渐行渐近,那双漆星般的眸子自始至终笑得澄澈明亮,没有半点阴霾。
在男人温柔的注视下,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窗外明月当啷,树影婆娑。
而他身旁空空荡荡。
翌日,他向祖父寻了个需要出远门的差事,暂时离开了阮家。
第十章
*
周拓半醒半睡间隐约听见屋外有些的喧闹,其间夹着丫鬟走动说话的细碎声响,渐渐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屋子角落里烧着的银丝炭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下人做了添补。周拓自衾被中撑起身子,许是察觉到了细微的温差变化,睡在他身边的少年嘴上哼唧了声,朝他身侧又靠过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