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钧灏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林凌的肩：“走吧，出去帮阿姨做事情。”

沈钧灏走了出去，留下林凌在原地愣着。这样的动作太亲昵了，亲昵到林凌再神经大条也能感觉到暧昧。

林凌知道沈钧灏对男生是感兴趣的，这使得他们之间的很多互动都不由分说地沾染上了除了友谊以外的情感。他并非没有怀疑过沈钧灏对他感兴趣，只是始终找不到足以说服他自己的证据。他不怕沈钧灏不喜欢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求和沈钧灏在一起，他只是害怕自己在沈钧灏眼里也成为了可以调情纵欲的囊中之物。一边和一个人聊骚，一边又寄情于另一个人，这算什么？

林凌揣着心思走出去，远远地看见沈钧灏在厨房里背对着自己做事。林凌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岛台上拿了个漏篮，开始和沈钧灏一起择青菜。

他脑子里藏着事情，做事也心不在焉的。林凌用余光瞄着沈钧灏，那人动作不急不徐，没有一点异样。林凌突然有些为自己打抱不平为什么一直以来心乱的都是他？沈钧灏明明一直在使坏，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哥。”林凌叫他。

“嗯？”

林凌问：“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沈钧灏回忆道，“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林凌微微诧异：“三四年前？你谈得好早。”

沈钧灏笑道：“那时候不懂事，没想清楚就在一起，结果谈了一个多月就分手了。”

“他好看吗？”林凌问道。

“好看，是我们班的班花，”沈钧灏斜眼暗暗打量林凌的表情，“成绩好像也还不错……是学委。”

林凌敏锐地捕捉到“班花”二字居然是女生？

他细眉一挑，吃味得紧：“好看？有多好看？”

沈钧灏摇摇头：“没有你好看。”

林凌追问：“学委？成绩有多不错？”

沈钧灏又摇摇头：“没你的好。”

林凌继续说道：“那”

“所以我喜欢你啊。”沈钧灏打断他，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林凌闻言手一抖，择好的整盆菜被失手碰进了厨房水池里。

门外一阵悉窣的钥匙声响起，林凌瞬间找到救星，甩了甩手上的水，朝门口喊：“妈我来帮你提东西”

一顿饭被林凌吃的五味杂陈。他心不在焉地啄着米，眼睛不停地朝沈钧灏那处瞄。林凌发现自己又陷入了那个窘境，沈钧灏只消一句话就能让他方寸大乱。他被沈钧灏吃得死，总是在被动地接受一切。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却在脸不红心不跳地吃着饭，和他妈聊得愉快。

林凌根本分不清沈钧灏说喜欢自己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存在的小学弟。他披着马甲和沈钧灏放浪了太多次，说过的乱七八糟的情话数不胜数，沈钧灏怎么能还心安理得地说喜欢自己？

沈钧灏平时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晚却格外的健谈。他从自己的家庭背景聊到国内的教育体制改革，林凌越听越觉得离谱，他妈倒听得频频点头。沈钧灏当真是林凌见过的最称得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他在自己面前温柔可靠，夜里却露骨下流，在陈语琦面前又妙语连珠，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沈钧灏真正的模样。

林凌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突然被他妈叫了名字。陈语琦朝他说道：“不是我说，林凌，你能不能和人家小沈学学？还吃，就知道吃。”

林凌莫名其妙被训了一句，不悦道：“我又怎么了？”

“小沈也不比你大多少吧？你看看人家多成熟，哪像你，整天幼稚兮兮的。”

林凌脑子本来就乱，被他妈一口一个“小沈”搞得更加心烦，直接搁了筷子：“是是是，小沈好，你让他做你儿子去。”

“嘿？”陈语琦诧异道，“说你一句怎么了？让你学学人家不也是为你好？”

“我吃饱了，走了。”他不满都写在脸上，起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语琦小声嘟囔：“人不大点，脾气倒不小。”

沈钧灏见状，立刻给陈语琦赔了个笑脸：“阿姨，我去劝劝他。”

林凌越想越委屈。他看不懂沈钧灏。他不是不承认沈钧灏优秀，也不是不愿意虚心学习沈钧灏的优点。归根到底，他不过是被沈钧灏一句话扰乱了心。林凌不明白为什么沈钧灏可以一边和人做那种事一边自然地说喜欢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沈钧灏可以才说完喜欢自己，就又恢复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他正从书包里把作业拿出来，关上的卧室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谁？”

“我。”沈钧灏说。

林凌不想见沈钧灏，却又不好拒绝，只好说：“你进来吧。”

“小林，”沈钧灏把门关上，走到林凌身边蹲下，仰着头看着林凌，“生气了？”

“没有。”林凌摇了摇头，眼睛还盯着练习册。

“如果你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忍着。”沈钧灏温和地说。

林凌沉默片刻，旋即转过头来和沈钧灏对视，竭力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端倪：“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指什么？”沈钧灏问。

“我是指，”林凌抿了抿唇，“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沈钧灏表情恳切：“我当然是认真的。”

“是哪种喜欢？”林凌不依不饶。

沈钧灏反问他：“你希望是哪种喜欢？”

“你不要问我，”林凌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委屈，“我想听你说。”

沈钧灏注视他片刻，随即说：“我对你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你骗我，”林凌皱着眉，干脆地打断他，“你总是不说真话。你怎么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