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1 / 1)

只苏槐出去后回来禀道:“侯爷不在席上,听说是沈尚书找他说话。问了方统领,说是见他们去了荷塘那里,想来是沈大人有什么交代的,若是陛下急着见,他去传来。”

谢翊心道想来沈梦桢也是恐许莼灰心,避开人宽慰于他,这也不错,便起身道:“不必传,朕去看看。”

荷院入口处的月洞门是定海和春溪亲自把守着,看到他来躬身行礼,谢翊吩咐道:“不必通禀,朕自进去找他们好了。”

已是落日时分,天色已暗,水上风有些凉意。荷塘里新叶生发只如铜钱大小,新绿盈盈,荷塘中央修着九曲游廊和亭子,供师生赏景用的。

谢翊走进去沿着游廊步入其间,便听到沈梦祯一改之前那神游天外的木讷样子,恨铁不成钢在教训许莼:“今日武英公突然这般,是不是也知道你与皇上有私了?否则好端端怎么忽然替你垫起后路来?他从前清高得很,如今这一套,明显是护着你。皇上看在眼里,恐怕心里会不舒服,你不可在武英公面前胡言乱语。”

许莼大呼冤枉:“我哪有和武英公说过一个字?都好几年没见了!前日他过来也是先把我挑了一顿,并不曾在这上头说过一字,怕不是他从子兴那里看出端倪了吧?”

沈梦祯道:“他怎么会和你挑明?不管是不是,你一个字不许胡说,旁人怎么传都只是捕风捉影,你绝不能认!”

许莼道:“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您好啰嗦。”

沈梦祯怒道:“我都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看到今日翰林院来势汹汹没?你且当心!”

许莼道:“我怕他们吗?我只恨今日皇上不让我说话,否则我定喷他到不知道姓啥!我们干了这许多,他给我扣这么大的罪名?”

沈梦祯道:“你见少了,朝堂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唇枪舌剑,自然什么罪名都是往最严重的攻讦,这才有效。落败的流放抄家都还是轻的,没落个满门抄斩都已是政敌容情。今日亏得皇上止住了你,否则你立刻就要不容于天下读书人了!天下士林,你以为好惹的?史笔如椽,方子静那老狐狸都一言不发,显然也知道决不能和文人吵架,落人口舌,说错一句话人家越发能从里头挑出更多的话柄来攻击你,你能吵过他们?人家引经据典,你怕都听不懂!武官们见多这样的事了,论你打多少胜仗,也能被他们一笔抹杀。”

“如今皇上显然是要安排你回京了,你这几年功绩斐然,朝堂上下有目共睹,也只能酸溜溜几句。若是被他们激起来吵起来,那不是白浪费了这几年的辛苦?更是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他们说他们的,你做你的事。皇上揽了过去,是为你好,不让你得罪士林清流。士林也不敢把这罪名往皇上身上套,此事也就大事化小了。”

“这次随扈巡阅的人都是皇上挑过的,显然就是看哪些人会跳出来,此后必还有后手,你不可妄动,更不可仗着津海卫是你的地盘,就胡乱整治人家翰林院的人,知道吗?”

许莼道:“先生,我是那挟私报复的人吗?”

沈梦祯瞪了他一眼:“你性格跳脱,手下又有一班能人,我不过白劝你几句,管束好下人。省得你如今翅膀硬了,仗着皇上宠你,就做些犯忌讳的事。陛下行事历来光明正大,从不因言罪人,你当明白,我看你今日是恼了,恼归恼,不可过界。”

许莼咬牙切齿道:“我自然堂堂正正从朝堂上,在皇上跟前,把我这面子给找回来!你等着看吧!”

沈梦祯:“……”还很有志气呢!

谢翊在亭台外忍俊不禁,转头看春溪站在荷塘边躬身,便悄悄退出了曲廊,问春溪道:“什么事?”

春溪禀道:“春和郡主求见侯爷,说侯爷之前答应过见她的。但其实我不曾见侯爷有应过此事,应当都不认识她,但她在学堂里读书,又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因此过来请皇上示下。”

谢翊有些记不住,转头看苏槐,苏槐笑道:“春和郡主是克勤郡王的长女,兄弟是谢骁世子。”

谢翊这才回忆过来:“哦对,谢骁,许莼还夸过他马球打得不错呢。”

他沉吟了下道:“放行罢。”

作者有话要说:

又能中午更新了,而且是肥肥肥章呢。

我很欣慰……

又,新式学堂启民智,与自秦以来帝王术的弱民术确实是冲突的,新式学堂对王权的冲击确实会有的。庄之湛的谏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他站在的是帝王角度,维护的是整个三纲五常的礼教,这也是很正常的儒学读书人的想法。

大家看看近代的新式学堂出的名人就知道了,大多都生反骨啊……

鼎鼎大名的迅哥儿就在江南水师学堂待过。

再说到之前也说过的,百代行秦法这个提法查资料我才知道竟然有鼎鼎大名的一首诗,祖龙魂死秦犹在,百代多行秦政治,果然学也无涯知也无涯,领袖见识胸襟真是千古圣人,大家可以自行百度。

第193章 惑君

春和郡主谢檀檀被侍卫引着进来的时候, 心里是十分忐忑的,她带着丫鬟一路走进来,却正遇到临海侯送了沈尚书出来, 看到她一怔。

谢檀檀没想到有外人,面上一红,连忙微微曲膝行福礼:“见过临海侯、见过沈大人。”

沈梦桢看两个女学生身上穿着蓝色校袍,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学生找许莼有事, 只对许莼道:“我先出去了, 你不必送了, 赶紧处理事吧。看这天色陛下也快起驾回行宫了,早点歇了明日还要去陆军营。”

许莼便只能命人送走沈梦桢,然后也不敢请谢檀檀进房坐,只问道:“你们是哪个学馆的学生?”

谢檀檀一怔,难道方才那护卫进来不是请示临海侯才让人放行进来的吗?但此刻也不细思, 只又福了下:“侯爷,我是春和郡主谢檀檀, 我父王为克勤郡王。”

郡主?许莼满脸迷茫, 转头看春溪站得远远的,只能一边还礼一边问:“见过春和郡主,郡主找本侯可有事?”

谢檀檀道:“侯爷, 我闻说侯爷尚且未娶, 便来毛遂自荐,不知侯爷是否有意?”

许莼:“……”他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成婚本也是盲婚哑嫁的多。

谢檀檀却道:“舍弟谢骁, 一直仰慕临海侯高义和行事作风, 只是未曾有机会结交。他好义擅武, 最近两年数次骑射课上被陛下褒奖, 侯爷若是看到他,亦会喜欢他的。”

许莼:“……”这关我什么事?

他谨慎问道:“郡主今日是为令弟的事而来?”却是想要忽视之前惊世骇俗的那“毛遂自荐”的话。

谢檀檀道:“闻听许侯爷与谢骊来往甚密,侯爷心中自有丘壑泾渭,谢骊其人,浅薄轻佻,陛下多次批评他行事不稳,侯爷若是投资,为何不考虑舍弟谢骁?他忠勇沉稳,年少却有大志向……我父亲病重,已时日无多,我们姐弟愿请侯爷托庇。我若侥幸得为侯夫人,必为贤妇,绝不干涉侯爷任何决定,父王和母妃给我备的嫁妆,亦可全交由侯爷经营。”

许莼:“……”他听明白了,这是婉转说了他若是想要投资在皇储上,不如选择她弟弟,克勤郡王大概时日无多,这女子想为她弟弟找一个庇护。

谢檀檀此前心中打了许多腹稿,但到底年少,又知道时间不多,此刻已有些颠三倒四和语无伦次,面色也烧得如同天边晚霞一般,她知道临海侯是弟弟的最后一线希望,唯有得了临海侯的襄助,弟弟才能有机会……

许莼看了眼天色,挥手止住了谢檀檀的欲言又止,只是温和说道:“郡主,我与谢骊,仅是一些债券上的筹资合作,并无其他来往。与宗室结交为武将大忌,知道郡主是护弟心切,但以自己的婚姻大事,来为弟弟铺路,此事殊为不智。而令弟亦未必会感激你这一番作为牺牲,他会成亲生子,长姐能在他手中分润到多少权力呢?别人掌握的权力,终究不是你的。”

他看谢檀檀身上的蓝袍,意味深长道:“郡主既已到了万邦学院就读,难道还没有看到其他的出路吗?”

谢檀檀张口结舌。

许莼道:“郡主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绝不会透露出去,还请郡主回去吧,郡马人选,还当是爱护郡主,恩爱一生的更好一些。”

他抬眼严厉看向春溪:“送郡主出去,另外安排两位侍卫送郡主回女舍。此外,你和定海一人自去领十军棍,以惩守门过失。”

春溪躬身头都不敢抬,谢檀檀看到许莼收了笑容面色冷了下来,也不敢再说话,只面红如霞,小声道:“侯爷息怒,妾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