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伊卡问。

“温莱。”说起他，魔王有些神经质地敲起桌子，面色阴沉，“你离开之后，他就疯了。”

伊卡尚未从他上一段话缓过神，就再次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魔王这才讲起伊卡离开后的事情。

他走后，世界果然很快归于平静。但温莱刚帮着各种族恢复好栖息地，就来找伊卡了。结果也可想而知。

没找到人，他就来问与伊卡来往还算密切的魔王了。

魔王当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诉他，只说是伊卡为了让灾难平息，牺牲了自己，已经死了。温莱几乎没怎么怀疑就信了。因为他知道伊卡就是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而当时，伊卡也确实这样说过，只是魔王又想出了别的办法，才没有直接送死。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温莱就彻底发狂了。

一个具有了神格的存在发起疯来会造成的后果，不亚于刚刚平息的那场灾难。这场巨大的灾难持续了将近几个月，各个种族都濒临灭绝。

而这时，温莱似乎也到了极限。

他大概是被更高于神的世界秩序惩罚了。本该被剥夺神格直接死去，但因为伊卡离开前的那句祝福，他只能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陷入一世又一世的折磨当中，以此弥补对世间生灵的伤害。

魔王就一直看着他死亡又重生，重生又死亡。永生这个祝福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诅咒，缠绕在他的命运中，用怨毒的尖刺一点点扎进他的心脏，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后来，温莱恢复了记忆，并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希洛克。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掌握了控制亡灵的方法，并成为了世间仅此一位的黑魔法师。他极度蔑视生命，对于曾经热爱的世界嗤之以鼻。

期间，希洛克有很多次来找魔王。

他不知道怎么感知到了伊卡的存在，从不肯放过任何把他带回来的可能性。

但是魔王从没透露过一丝线索给他。毕竟在希洛克发疯的那段时间，也把他珍爱的家人杀掉了，他恨不得看着他痛苦。

再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希洛克就销声匿迹了。

而等再次听说亡灵袭来的时候，魔王从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那里听来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伊卡。

他知道，这一切终于也该有个收场了。

“你的记忆，大概只会在你的能力回到你身上的时候回来。”魔王抬起头，正色道，“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话。”

“他非常恨你。”

“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们两个的恩怨，不要再波及到其他生灵身上了。我们不是见证你们恩怨情仇的摆设。”

“其实，如果真的能回到你创造我之前，我真想让你不要那么做。”

魔王嘲讽地笑了一声。他活了太久，几乎从创世之初就存在了。他所经历的和失去的，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阿罗亚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却是最后一个了。

在知道被称作王的自己，和所谓的神之间的巨大差距后，他已经不想再在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牵绊了。

他说完，没有听到伊卡的回答，转头去看，才发现他正把脑袋埋在胸前，不停地掉着眼泪。

魔王有点恼火，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对不起！”伊卡擦掉眼泪，猛地抬起头，“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想过我离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独自在这里生活着，完全不知道你们的痛苦……我会好好解决的！我会、我会成为一个像样的神，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不知该怎么表达歉意，深深鞠了一躬，有些慌乱地擦掉自己又流出来的泪水。

虽然他并没恢复记忆，但是刚才经历的他仍然历历在目，愧疚感一点不少。他太胆小了，在责任压在肩上的时候急着把它托付出去，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魔王恨他，是应该的。

魔王看着他哭，神色复杂。

他很难不怨伊卡。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是面前的人，整个世界都会不复存在。即便曾经那样痛苦，但他真的就想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吗？

应该不是的。

除了痛苦，他也曾拥有过很多珍贵的时刻，以至于每次都能够支撑着他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12.一个条件

伊卡回到了魔界，而面前的魔王还维持着两人进入幻境前的姿势，说明他在幻境经历的漫长时间，在现实中也不过是一瞬间，就像那次希洛克带他进入幻境一样。

想到希洛克，他低下头，攥紧了手。

魔王看着他失落的模样，好像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出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正看着魔王的背影出神，伊卡就听到了一道轻蔑嘲讽的声音：“魔王也是你的入幕之宾吗？”

他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那个金发红眼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双臂环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阴沉，好像又有谁招惹了他。

伊卡下意识皱起眉，向后退了一步，“我没有，我们只是……”朋友？他还真的不太清楚该如何界定自己与魔王的关系。

不过还没说完，昆斯特就走了过来，从上至下地打量他，唇边露出嘲弄的笑，“再普通不过了。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突然消失，目光阴冷。

从皇城离开后这一路坎坷的经历让伊卡的胆子见长，况且这里是魔界，又不是昆斯特的地盘，没什么要顾忌的。他说起话来就硬气多了：“不、不管怎么样，我又没有惹过你，你凭什么总是欺负我？”

昆斯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伊卡有点发憷。即便曾经是神，但是这也不影响他害怕昆斯特。毕竟他要是胆大的话，也就不会把能力转移了。

“这里可是魔界……”他提醒着对方，生怕他又把自己强行带走。

“那又如何？你是想威胁我？”昆斯特嗤笑一声，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