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1 / 1)

但这个念头刚浮现, 她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能对神魂动手脚的只有神魂, 就像她曾经要对恶蛟的灵魂设下灵魂封印, 那么她就得同样拿出自己的灵魂。

但是她的灵魂封印是建立在血脉封印的基础上, 她是封印者,恶蛟相对于她来说处于劣势,她这才能以弱小的灵魂封印强大的灵魂。

但是若没了□□的限制, 以恶蛟神魂之强大,谁若是想动它的手脚,等待他的就只有灵魂被吞噬,和它融为一体,成为它的一部分。

净释还能不自量力到以自己的神魂去动恶蛟的灵魂不成?等着被吞噬吗?

年朝夕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却又整个人一个激灵。

要是……净释要的就是与恶蛟融为一体呢?

想对恶蛟的神魂对手脚千难万难,但是想要自己的灵魂被恶蛟吞噬,那就简单的多了。

灵魂与恶蛟相融,那他也就成了恶蛟的一部分,恶蛟是他,他也是恶蛟,恶蛟哪怕再怎么不情愿,在危险来临时,它也得救“自己”。

它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恩情就听别人的话,但是在有外来威胁的情况下,它当然会听“自己”的建议。

毕竟那个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个猜想刚浮现心头,年朝夕心里就是一突。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就下意识地就开口试探。

开口的那一刻,看到净释怔愣片刻的神情,年朝夕就知道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居然是对的。

但她没有丝毫猜对了的欣喜,相反,她只感觉到了心底发冷。

谁能想到净释居然在真的能疯成这样。

神识之下,净释残缺了三分之一的灵魂如此的显眼。

年朝夕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他也毫不在意,只平静地问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怎么猜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同为动过自己神魂的人,她对神魂当年的事情格外敏感吧。

但她并没有说话,她张了张嘴,只问道:“为什么?”

神识与恶蛟相融,成为恶蛟的一部分,那也就相当于属于“净释”的一切都将被抹杀。

他的灵魂将变成恶蛟灵魂的一部分,他的意识将变成恶蛟意识的一部分,他被恶蛟同化,那么从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属于他的灵魂和意识,那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对于年朝夕来说,这远比死亡更可怕。

净释的神识被她钳制,动弹不得,但他却没有丝毫惊慌的神情,面对年朝夕的疑惑,他反而轻笑了一声。

这人仿佛根本不觉得和恶蛟融为一体有什么不对。

他开口,缓缓道:“小城主,您看,我若只是净释,不过是片刻心神失守,您就能擒住我,让我动弹不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年朝夕皱眉。

他却像没看到一样,平静道:“人力有时尽,贫僧终究是太过弱小,天赋有限,不可能像您的父亲那般无敌于天下,也不可能像雁道君那般以人躯成为魔尊,那么这世上便始终有人能威胁我,能随时杀了我。”

“况且,”他笑道:“哪怕是战神大人,无敌于天下,终究不还是死在了战场上吗?这就是人,再怎么强大,终究是有限的。”

年朝夕听得面色冷然,嗤笑一声,道:“所以你决定不做人了?”

净释丝毫没在意她语气中的讽刺,他平静道:“贫僧年少之时,曾从一个邪修手中救过一个被他用来练功的孩童。”

年朝夕没想到他突然就换了话题,一时间一愣。

然后她反应了过来,他口中的“年少之时”,怕是在佛宗找到他之前。

救了一个被邪修抓走的孩童……

都说净释是继承了舍利佛性的人,那么那时的他,想必还是“性本善”的。

那么他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呢?

净释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继续道:“我带着那孩童生活了四年,我拿他当弟弟。那孩子十分可爱,每每得了好吃的,总舍不得吃,非要我吃第一口,他才肯吃第二口。”

“但是那邪修睚眦必报,一个孩童小儿从他手中逃脱,他觉得没面子,四年来一直在追杀我们,我带着那孩童被迫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躲藏,几次险些被他追到。”

“最后一次,他追到了我们隐居的市井之中,我怕牵连到其他人,于是把那孩子藏起来,自己设计引开了他。但我运气不怎么好,半路上被他抓住,带回了他修炼的洞府,被他当成人牲练了三年的丹药,过得生不如死。”

“后来那邪修被一个更强大的邪修寻仇,我侥幸逃脱,去找那个孩子,这才发现我当初被抓其实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我被那孩子给出卖了。”

他轻笑一声,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淡淡道:“我那时觉得晴天霹雳,质问那孩子为何恩将仇报,那孩子说,终究是贫僧太过弱小,护不住他,他想要活命,只能出卖我。”

“后来我杀了那个孩子,而十分有趣的是,当初信誓旦旦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的孩子,只因为我有了能杀他的能力,便痛哭流涕地说自己错了,让我饶他一命,那时,他不觉得我弱小了。”

净释抬起头,说:“小城主,您看,这世上,连个孩子都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弱小才是一切的原罪,我追求力量,难道很难理解吗?”

年朝夕尚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平静轻淡的声音缓缓问道:“你所追求的力量,便是让自己从此意识消弭,成为恶蛟的一部分吗?”

年朝夕下意识地转过头。

身后,净妄踏着月光爬过废墟。

他走到年朝夕身旁,冲年朝夕行了个礼,这才看向自从他出现之后就突然沉默下来的净释,缓缓道:“净释,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年朝夕下意识的想让他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但看着此时的净妄,她又说不出口。

而净释看了他片刻,这才缓缓叫了句“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