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鹄是独得造物者偏爱，还那么小的时候就长得很好看了，表情冷冷的，黎湫见了，扇着翅膀围着人转圈，想把晏鹄抱回家，问妈妈我要这个，好不好。

认识晏鹄的时候是三岁，晏鹄已经在家里上了一年私教，而他本来要去幼儿园早班，只是太黏爸爸妈妈，哭得厉害，抱着妈妈不放，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心都要被他哭碎，干脆让他再玩半年。

所以这时候他还是不太会说很多话，每天钻进那后院找到晏鹄就抱抱人家，说好想你呀，这是他说得好的另一句，每天醒来就对妈妈说好想你呀，妈妈洗个手出来他也说好想你呀，爸爸从公司回来他说好想你呀，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他也要凑到手机旁说好想你呀，妈妈说他是小甜豆，他觉得每次自己说好想你呀爸爸妈妈就会很开心，会特别喜欢他，所以他也对晏鹄说。

晏鹄小时候就长得比同龄人快，他比黎湫要高半个头，黎湫也不像扑妈妈一样抱他，而是轻轻地抱他，再说好想你呀。

晏鹄不抱他，也不说想他，就嗯一声，他也没觉得被冷落，依旧很热情地和晏鹄说话，说那些说过很多遍的话。

半年后他终于要去幼儿园了，不管怎么哭妈妈都要送他去，所以那天他很委屈，找晏鹄玩的时候脸都是肿的，眼睛通红，像只兔子，轻轻抱了下晏鹄，也不说好想你呀这句话了，一抱到晏鹄又委屈起来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垂着脑袋，一张白团子似的脸气鼓鼓的，扁着嘴，好像天都塌了，好伤心呀。

晏鹄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用手摸摸他的脸，擦他的眼泪。

他也很好哄，晏鹄摸摸他他就又跟晏鹄说好想你呀，鼻子不通气声音闷闷的，又问晏鹄：“你想不想我呀？”

晏鹄嗯了声，见他还流眼泪，又点点头。

他又笑起来，泪花花的一张脸扬起笑容，又抱抱晏鹄，说真的好想你呀，我今天去幼儿园啦。

晏鹄又嗯一声，听他说。

“我不想去、幼儿园，不想和妈妈……”

他好像还没学会分开这个词，就用手捏两个拳头，靠在一起，然后拉开，离得远远的，晏鹄懂他的意思，摸摸他的脑袋说：“下午就可以回家，没关系。”

他竟然也开心了，这话妈妈不是没和他说过，结果晏鹄摸摸他的脸和脑袋，给他擦擦眼泪，多说了两句话，他就好了，愿意上幼儿园了。

他仰着脸可怜地望着晏鹄：“我也不想和你……”

他又做一遍那个手势。

“我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这里。”晏鹄说。

“要，要每天，都在，好吗？”他捡着晏鹄的话说。

“好。”

黎湫又开开心心上幼儿园去了。

妈妈是知道他这个“好朋友”的，他说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去找好朋友，不让她跟着，她很惯着黎湫，也答应，只偷偷跟过几次，隔着黑色雕栏看过一会，她不怎么约束黎湫，所以也不问黎湫为什么找好朋友不走大门要钻栏杆，她只要自家小甜豆开心就好了。

隔壁那一家她只知道个大概，一个病得很重所以不出门，一个工作很忙不常回家。

她哪知道其实那房子里就住着晏鹄和他老师以及保姆，工作很忙的那位一回家就是上阁楼，晏鹄会在那里等他。

黎湫每天黏着她说好朋友长得多好看，她知道自家小甜豆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好朋友”，所以她平时做什么甜点啊糖水啊都会多做一些，让小甜豆带去给好朋友。

他们一家的爱溢出来，滋养了很渴望爱的晏鹄，好久好久。

再长大一些后，黎湫终于会说更多话了，还喜滋滋来邀过功，说问过妈妈他名字里那个字和另一个字合起来就是天鹅的意思，然后开始叫他小天鹅，每天说完好想你呀，又开始说你好漂亮呀。

他最早学会的就是漂亮这个词，用来夸妈妈和她那些亮晶晶的宝石，这是他那稀少的词汇库里很珍贵的词了，其实他早就想这样夸晏鹄了。

叫了几天后，他把从妈妈那里拿到的漂亮宝石翻出来，挑了一条海蓝宝石的项链，献宝一样捧到晏鹄面前。

宝宝乌鸦没有把晏鹄叼回窝里，反而把窝里的宝石叼出来给了晏鹄。

晏鹄摇头说不要，他是不喜欢这些的，黎湫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手里这条不够漂亮，就说：“我还有、很多，你找喜欢的，好不好？”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晏鹄说。

黎湫又露出很难过的表情，他很少被人拒绝呢，他都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了。晏鹄看见他难过，又摸摸他肉肉的脸颊，说：“那我要你手里这个，你帮我保管，我以后找你拿。”

“好呀！”

黎湫又开心了，一回去就特意从妈妈那里找了个好看的首饰盒把那条项链单独装起来，放在床头大熊玩偶的衣服口袋里，因为他最喜欢这个大熊玩偶。

其实晏鹄不是想要拒绝黎湫的，只是他收下黎湫的礼物的话，不管怎么藏都会被翻出来，那他一定会被质责一顿并接受惩罚，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他最怕的是黎湫送的礼物会被扔掉，还怕闻徽察觉到黎湫的存在，会伤害黎湫。

他那时就很宝贝黎湫了，什么事都最先考虑到黎湫，不想让黎湫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已经比他矮一个头的，就像一只雪白的小汤圆一样的，每天会抱抱他说好想你呀的黎湫，就像是他的小孩一样。

会让他心甘情愿献予最无私的爱。

番外五 蓝色牛奶盒

在幼儿园的时候，黎湫看到有小朋友亲了自己的同桌，他很疑惑地问老师为什么，老师说那是表达喜欢的方式。

他一直以为亲亲是只能给爸爸妈妈的，原来只要喜欢就可以了。他觉得很高兴，认为这是幼儿园教给他的第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道理，他开始喜欢上幼儿园了。

当天下午一放学，他回家和妈妈聊了会天，就要去找晏鹄玩，带着幼儿园中午发的牛奶，他照常抱抱晏鹄说好想你呀，然后把牛奶给晏鹄，说幼儿园今天发好喝的牛奶啦，其实是因为妈妈给他换了个学校，更好的学校，之前那个幼儿园说是管理很到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而且离家近，但是妈妈发现小甜豆在那里不开心，就赶紧换了学校，学费是那个幼儿园的三倍，小甜豆在这里果然开心很多。

他还太小，对换学校没有概念的，只知道老师和同学都“变新了”。新学校有饼干和牛奶，有小玩具车和蹦蹦床，他都特别喜欢。

学校发的牛奶有三种颜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蓝色的，轮流发，黎湫都一一尝过了，他觉得蓝色盒子的牛奶最好喝，所以第二次轮到发蓝色盒子的他带回家给了妈妈，第三次他带给了晏鹄。没给爸爸是因为爸爸不爱喝牛奶，他把饼干给了爸爸。

他还是献宝一样，捧着蓝色盒子的牛奶，说着好话，怕晏鹄拒绝他。

“每个小朋友只有一瓶呢，每天也只发一瓶哦！会发粉色的，白色的，和蓝色的，蓝色的最好喝！今天发了蓝色的，我留着没有喝呢。”

“给你喝好不好？”

他一边把牛奶往晏鹄怀里塞一边极力推销着自己的真心，晏鹄不舍得拒绝他，接过了牛奶。

他特别开心，笑着露出一排可爱的乳牙，期待地盯着晏鹄，晏鹄只好拆开吸管，插进去，递到他嘴边，想要他喝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