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嘴角：“是吗？我不想听。”

梁诚坚持道：“真的吗？哥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八十四

108

听梁诚这么说，我难得地有些犹豫。我思考了一下利弊，转头对梁涿说：“哥哥，你在外边等一会儿好不好？”

梁涿的脸色很难看，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梁诚看了一会儿才冷淡地开口：“知道了。”

梁涿似乎有些生气了，但我一时间管不了这么多。再说，梁涿不是一直都在生气吗？

在梁涿出去后，我转而看向梁诚：“你最好能说点我感兴趣的东西。”

梁诚伸手蹭掉了从额角流到眼睛里的血，他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才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哥哥，你又在做危险的事情了。”他抬头看向我，“哥哥，你似乎不够了解吕和玉。你知道吕和玉在骗你了，那你知道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吗？”

“疯子？”我面色奇怪，“或许这个词更适合你自己。”

梁诚微微偏了偏头，他语气平静地反驳我：“哥哥，我是个正常人。”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不觉得吕和玉不对劲吗？”

我沉默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吕和玉有些不对劲，他喜欢穿女装，会病态地模仿女人。但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比起梁诚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样子，吕和玉已经很正常了。

梁诚看到我的眼神，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看来你之前是真的很喜欢吕和玉啊……以至于你都没有意识到吕和玉是个疯子。”他眼睛发亮，真诚地开口，“哥哥，你与其利用吕和玉，不如来利用我吧。”

“利用你？”

梁诚弯下腰慢慢凑到了我面前，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血腥气。他用最正常的语气说着最不正常的话：“利用我啊，我会比吕和玉有用的。只要吕先生找到了他真正的儿子，吕和玉就会成为弃子。但我可是父亲真真正正的亲儿子啊。”

梁诚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沾了血，从他手上传来的黏腻的触感让我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梁诚的手一动不动地紧紧抓住了我的，他语气兴奋又带着引诱：“哥哥，你真的不恨吕和玉吗？他欺骗你、把你当傻子耍，你不想报复他吗？”

我觉得梁诚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或许我应该喊梁涿进来，决定听梁诚说这些废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梁诚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向了他：“哥哥，我可以帮你啊。”

我皱了皱眉，想要挣开他的手：“你疯了吗？”我深深吸了一口，“你松手！”

梁诚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双手抓住了我的手，他语气颤抖中带着激动：“哥哥，我帮你。你不恨他吗？哥哥，我们可以让吕和玉一无所有，我们来报复他吧？”

我实在是难以忍受梁诚奇怪的态度：“你有病吗？吕和玉怎样关你什么事？”、

梁诚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的亢奋之中：“哥哥，我帮你报复他！我能帮你的，你只要利用我就行了。”他面上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吕和玉以为他能得到一切，他以为自己是赢家，但我们能让他一无所有！拿爱情做筹码的骗子，就该让他掉到泥坑里再也爬不起来。”

梁诚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正常人，我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和流到下巴的鲜血，悚然的情绪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偏偏梁诚还凑近了我：“哥哥，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在玩弄你，等他觉得腻味了，就会把你当做垃圾一样扔掉，让你变成一个一无所有、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抖动的眉毛，一般是因为愤怒，另一半却是被梁诚的样子吓的。我就算再不济，也是梁家的少爷，我永远不会一无所有，也永远不会变成他口中说的那样。我有些怪异地在心底想：梁诚的话不像是在说我，倒像是在说别人。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我隐晦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梁诚立即敏锐地冲到我的脸上来，他眼睛睁得极大：“哥哥，你想叫人吗？嘘，不要说话，我会堵住你的嘴巴的。”他抓着我的手，“哥哥，你答应我吗？”

一股凉意顺着我的后背窜上了心头，我看着梁诚的眼睛，谨慎地开口：“我答应你。”我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胡闹的请求，但我不敢拒绝一个疯子，只好先把他糊弄了再说。

梁诚没有听出我的假意，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配合着他满脸的血只显得有些可怖，他喃喃道：“太好了，哥哥。你是个聪明人。”

八十五

109

梁诚来医院胡闹一通之后便走了，梁涿脸色发臭站在我旁边生闷气，但我顾不上他的心情，他便顶着一张冷脸一言不发沉默到了晚上。

吃晚饭时，梁涿坐得离我极远，几乎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他迅速吃完了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语气不快：“药。”

我被梁涿叫了一声才回过神。

我依旧在想梁诚今天的反应。梁诚今天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想到梁诚的表现，忽然想到一个一直以来被我忽略的问题。隐隐约约猜测到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我转过头问梁涿：“哥哥，梁诚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

梁涿看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来，算是回答了我。

听了梁涿给出的答案，我因为惊讶微微长大了嘴巴。我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从心底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说先前答应梁诚奇怪的要求只是为了敷衍他，现在我反而生出了几分别的心思来了：梁诚疯了，是不是就可以被控制了？

我为自己突然之间的想法心中有些发痒，我想到了发疯的梁涿……梁涿发起疯来，只要给了他想要的，他就会乖的……是这样的吧？

我有些迟疑地将视线转向梁涿，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兴许是我看的时间太久了，梁涿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他微微皱了眉：“看什么？”

我没有回答，停了十几秒，我才向梁涿招了招手。我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发哑的嗓音：“哥哥，你过来。”

梁涿显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他只迟疑了片刻，就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他站在我面前，低着头看我：“做什么？”

已经到了梁涿平时该吃药的时间了，但我迟迟没有给他药，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我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哥哥，弯腰。”

梁涿从我异常的态度中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一脸怪异，但还是慢慢弯下了腰，在和我的脸隔着半掌距离时停了下来，语气有些无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缓缓伸手摸到了梁涿的肩膀。我的声音放得极轻：“哥哥，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能感觉到梁涿的的肩膀在我的抚摸下逐渐变得僵硬，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克制而压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试一试。毕竟，或许疯子才是最了解疯子的，不是吗？

梁涿迟迟没有吃到药，呼吸已经有些发粗，他难耐地皱了一下眉毛：“别闹了，把药给我。”

我像是没听到梁涿的要求一样开口：“哥哥，你不吃药，会怎么样吗？”

梁涿看了我一会儿，他眉头跳了跳，想要直起腰却被我抓着肩膀按住了：“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感受着梁涿肩膀处因为压抑而有些跳动的肌肉，我有些想要缩回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我是明知故问，梁涿精神有问题，不吃药当然是会发疯。那个小小的、装着白色药片的药瓶就是他脖子上的缰绳。

药瓶现在就被我随身放在衣服袋子里，但我迟迟没有拿出来。我想看看，梁涿发起疯来是不是真的毫无理智，还是说，只是少了几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