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邪气是由什么东西发出的?呢?这个魇境里的?邪魄, 难道藏在深海之中, 和邮轮没有?关系?
在冰冷的?水里斜线下?坠让齐沅感到头脑混沌,他攒了点力气试图扭过身子?低头朝脚下?看去, 却在左脚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那种紧紧缠绕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他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拉入深海, 抬头还能隐约看见被谢临劈开一道口子?的?船底。
在水中以这样的?速度移动无疑会让体温流失的?更快,他感觉像是被施了冰冻法术, 四肢和躯干都不太能动弹,只好催动灵力重新把自己包裹,顺着左脚被缠绕的?异物感往下?探。
浓烈的?邪气抵抗着他的?灵力往上?侵蚀,他撑着一口气加强催动灵力,抽丝剥茧一般把呈紫雾状的?邪气尽数驱散。纯白的?光芒在颜色由浅粉逐渐转深的?海水之中荧荧闪烁,呈螺旋状环绕在拉着他左脚的?透明物体上?,在一片浓稠的?紫黑中异常醒目。
缠绕在他脚踝的?那部分物体的?形状尚且能被称作?尖细,齐沅用灵力顺着那节细长往下?探,逐渐感到一个粗长的?轮廓。
这是什么东西?
情景类魇境里的?事物虽然大多遵循现实,但这毕竟是魇主身上?的?邪魄根据心魔所创造的?空间,有?什么不合乎常理的?地方都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过,魇境之中真正需要警惕的?并不是浮于粉色汪洋之上?的?邮轮,而是潜藏在深深海面之下?的?,未知的?危险。
他被带着往下?扯了数十米,本来?就?没憋多少气在胸腔,这会儿由于水压的?影响,除了灵力之外?他甚至不能轻易活动身体,想要脱困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船舱进水的?速度快一点,尽早进入循环,让自己不要遭受溺水的?痛苦。
说起来?,不知道陆准和宋以辞那边进行的?是否顺利,情报获取的?如何……即使是循环,在魇境之中反复感受死亡真的?很不舒服,可?以的?话,他想在下?一次循环里结束一切。
“咳……”
齐沅还在快速下?沉,他憋气的?时间到了极限,身体被泡在冷水里太久,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随着呛咳,他看到细小的?气泡夹杂着血丝往上?漂浮,无力的?窒息感汹涌而至,大量咸腥的?海水涌入他的?气管,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逐渐丧失,眼前陷入一片模糊。
冷。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终于感到彻骨的?冷,但他如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海水灌入他的?肺腑,他连咳出来?都做不到。窒息感快要把他的?心脏捏?*? 烂,五脏六腑被压迫的?不适刺激着他的?神经,紧接着又?溃散在冰冷而紫红的?海水里,寂静无声。
很难受,难受的?快死了。
为什么还不循环?
齐沅用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指尖,明明他想要放任自己眼一闭一睁就?回到宿舍的?那张小床上?,事情却迟迟没有?如他的?意。
他就?那样在冰冷的?海水里坠落,坠落,直到没有?气泡能再从他的?嘴里涌出,身体也彻底陷入僵硬。
然后他看到一束光。
那是一种耀眼的?,异常熟悉的?赤金色光芒,仿佛是从海面上?方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砸进海底,却没让齐沅感到一丝难受。
它带来?的?温度就?像炽烈的?太阳,为他被冻结的?四肢百骸汇入源源不断的暖意,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人紧紧搂住,指尖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感到痛意。
脚踝上紧紧缠绕的物体在这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数量多到他在模糊视线中无法数清的?鎏金色光刃在两人周身浮现,燃烧着即使在海底也未曾熄灭的赤金流火,无声但迅疾地射向海底那冲天的紫红色烟柱源头。
是他最熟悉的?,但在此刻也感到陌生的?进攻方式。
谢临来?了的?话,好像这次循环不这么立刻结束也行,还能撑得?住。
神思恍惚间,齐沅感到一阵酸涩划过心头。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这样被他搂着,在鎏金的?刀光剑影中感到坚不可?摧的?安心。但此时他却固执地想保持最后的?清醒,试图望见那人深邃无波的?眼睛中暗藏的?情绪。
那样的?眼眸中,究竟装着什么呢?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酸涩感和胸口因?为缺氧导致的?滞涩揉在一起,和在第?一个魇境里一样,他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很奇怪,原本在他提早推进的?时间线里不该存在的?这些,应当是属于原主的?记忆,却又?在这样激烈战斗的?时刻里冒了头,像小鸟的?鸟喙啄在他的?心间,痛感并不强,却有?着无法让他忽视的?深刻。
于是他有?点勉强地偏头,在极近的?距离看到谢临满是怒意的?,夹杂着一丝他无法分辨的?怜惜的?幽蓝双瞳。
小小意外?而已,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生气?
齐沅颤动嘴唇,下?意识想要抬手抚平他的?眉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自然不能说出一个字,更不要提能够活动双手。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到自己被同?样冰凉却有?力的?手指极尽轻柔地捏住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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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出人命这么重要的?事,船长召集大家开会,你们几个小水手竟然都给我在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都是怎么被选上?来?的??”
恍惚中,齐沅听到一阵熟悉的?粗犷雄浑的?男声。
“一个摆一张死人脸一字不说,一个支支吾吾说不清话,一个意识昏沉差点睡着,这边这个最离谱,直接睡过去了?”
“说你呢,齐沅!你小子?不想干了就?早说!”
齐沅猛地睁眼,他的?身体好像还停留在那场异常冰冷漫长,只在最后寻觅到一丝温暖的?溺水中,整个人都还是僵硬的?,只有?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
视线右方飘过两张熟悉的?,带着忧色的?脸。
霍光和陆准坐在会议室的?桌前看着他。
“齐沅,终于醒了?要不我和船长把您恭送到总统套房里睡?”
粗旷的?男声从左侧传来?,曾安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意看着他。
他视线茫然地聚焦在会议室的?木桌纹理上?缓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气管却像是仍然呛着水,有?些莫名的?痉挛,他刚一开口就?无法控制地咳起来?,甚至完全喘不上?气,捂着嘴咳得?昏天?黑地,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萦绕在心头。
他咳得?太辛苦,肩膀耸动得?厉害,宽松的?水手服被崩得?很紧,脊背弯成一张被拉满的?弓,清瘦的?蝴蝶骨在其上?突兀可?见,饶是曾安这种钢铁硬汉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说话的?语调也放轻柔了些。
“身体这么差下?次就?别报名这种活动了。水手也不是谁都能当好的?。”
老船长却出言制止了他,依旧是面目慈祥语气宽厚的?模样:“也别这么说,小齐今天?上?半天?的?工作?没有?出过差错,是个合格的?水手。每个孩子?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曾安,你言重了。”
曾安看着孔国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的?是。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吧。那就?小陆,从你先?开始说说自己午宴后都做了哪些工作?。”
陆准最后看了一眼齐沅,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血字的?事情一出来?,大家都很害怕……”他记得?齐沅和孔国明在船长室的?交谈,尽力想让自己表现出几分恐惧,不引起老船长的?注意,不过演技算不上?好,看起来?有?几分呆板,倒也无伤大雅,也算是把自己午宴后的?行动大致说清。
霍光对船长的?一切依旧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过他本来?就?社恐,瑟缩着依旧是没敢看两位船长一眼就?完成了断断续续的?陈述。
“目前都没什么问?题,小齐,到你了。可?以说话了吗?”曾安朝仍在轻轻咳喘的?齐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