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蓦地出现一簇金发。
齐沅唰一下瞪大眼睛,整个人一改之前的酸软无力,差点从硬板床上弹起来,一下扯着被子?缩到墙角。
谢,谢临???
湿冷的?毛巾在这一刻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他看?着床前那绷着嘴角一脸不悦的金发净魂师,又看?了看?不应该属于船员宿舍的?羽绒被,再看?了看?滚落在被子?上,把被单洇湿一角的凉毛巾。
差点把脑子?烧坏的?小齐同学终于想起了一切。
他没有坠地的?印象,是因为他并没有掉到地上。
他被谢临在半空中接住了。
齐沅忽然就觉得脸颊又开始烧。
那个令人安心的?,微热的?怀抱和气味还历历在目,这让他一时?半会儿有点抬不起头来直视谢临,只能战术性回避。
谢临看?着他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重新塞回被子?里,只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着露在外面,紧绷的?嘴角稍微松懈下来,耳钉在左耳微微晃动。
“我睡了多久?”小鸵鸟小心翼翼发问,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三个小时?。”
谢临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齐沅汗津津的?额头上贴了一会儿,微微颔首,好像对他现在的?体温还算满意,然后递给他一杯温水和两颗药。
“吃了。”他张口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齐沅连忙点头接过,心想那人凉凉的?指尖还挺舒服,乖乖捧着杯子?靠在墙边吞了药,又一点一点把水喝下去半杯。
喝水的?时?候,他默不作?声?观察了一下房间,发现虽然这个小房间和自己宿舍非常相似,空间摆放上却有着细微的?不同,比如整个房间里都没有镜子?,桌子?倒是多出来一张,上面放着各种修理工具。
这应该是谢临的?宿舍。
那他现在躺着的?床,岂不是……
想到这里,齐沅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再往床上缩,僵着身子?没动静,谢临倒没有显得不自然,长手一伸顺势就把他剩下的?半杯水拿走了。
一只黑猫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房间里。
“小齐,你终于醒啦!太好了,你之前就差烧到40度!我还没看?过谢临在魇境里这么火急火燎呢。”
他在床边晃荡,愉悦地甩动尾巴,谢临的?脸色却黑得像是想把他做成一顿猫火锅。
“你要是再不退烧,估计他都要急得去找人来给你挂针咯。”
挂针?
齐沅眉头不自觉抽了一下。虽然原主?小时?候受尽折磨天天被抽血什么的?,早就被扎习惯了,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那样尖锐细密的?痛感,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谢临冷着脸,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没好气出声?:“不想挂水就老老实实再躺会儿,等温度完全降下来再下床。”
“你可真?是厉害啊,我和这家伙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允许别人上自己的?床!”黑猫跳到桌上舔舔爪子?,语气揶揄:“别看?这是魇境里的?床,我下午跟他来房间的?时?候,他可没让我上床!说自己打?扫了半天啥的?。这人洁癖老严重了。”
“没话好说可以闭嘴。”谢临一副就要拔刀斩猫的?样子?。
黑猫奥利虽然在小猫咪之中绝对算得上极品可爱等级,说起人话来却总是阴阳怪气,欠的?要死?,每次总要逼到谢临蹭蹭冒火才肯停,简直就是在危险的?边缘狂魔乱舞。
齐沅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没忍住轻轻笑起来,之前因为高?烧和一点害羞而丢失的?理智一点一滴回归大脑,便打?算开口谈正事,也?替小猫咪解围。
“曾安不是犯人。”
昏迷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放映,齐沅回想起自己划开曾安手套时?,借着月色和灯光,他看?到曾安裸露在外的?两手手腕。
上面没有被划破的?伤口,无论是左手或是右手手腕上都没有。
结合他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和他把沾了犯人血迹,能够作?为证据的?黑袍扔到海里的?动作?,曾安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
他在销毁证据,并替人顶罪。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谢临并没有对齐沅的?话表示出一丝一毫的?震惊,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没等齐沅的?为什么问出口,他紧接着说出一句让前者大为震惊的?话。
“他自杀了。”
“什么?”齐沅在床上直起身子?,差点又把重新贴回额头的?湿毛巾弄掉。
“你昏倒后,我去和他对峙。”其实那不能称作?对峙,谢临想。只是自己不能真?的?对他动手,又想要出口恶气,就“轻轻”踹了他一脚,“一不小心”就把他踹到了船尾的?集装箱堆里。
当时?被曾安压着的?集装箱表面都有些微的?凹陷,所以谢临猜测,他的?骨头大概是也?断了好几根。
不过那位大副当时?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能算上恐惧或慌乱。
“我问他,他在隐瞒什么。”谢临说道,“但他只是着了魔一般狂笑,然后朝后仰去,坠了海。”
他当时?怀里还有个意识全无浑身滚烫的?家伙,所以他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最?后只听到曾安一句被吞没在浪花里的?“都是报应”。
“都是报应……”齐沅重复谢临说出的?那四个字,陷入沉思。
之前他在考虑银星号沉没事件相关者的?时?候,并没有把目光投向乘客之外的?人。
如今看?来,这似乎也?是一个极大的?误区。
“晚上七点,陆准发来消息,说给乘客送去的?餐食里面都被用血写?上了一行字。”
“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