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贺靳屿而言,驯服这群资本家并不难。

“贺某还记得,万弘上一任坐在这个位子的章成梁,章总说过,万弘从不是靠着随大流发展至今的。诸位说,我不应当铤而走险。但是谁还记得万弘的信条呢?万弘的路,就是不断地面对风险,抵住压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董事们默不做声。

一位董事依依不饶:“可万一对八中错误预判,万弘在教育界的名声怎么办?”万弘这种大集团牵一发动全身,谁都不想承担失败的后果。

贺靳屿没有揪着对方口里的万一不放。

他将手臂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侵,将压迫感带给这个董事。

“我理解各位求稳心切,但是仅靠录取率本就优异的学校,市场只会看见学校本身的实力,而非万弘的实力。”贺靳屿说话时总能让别人只看着他,“只有一场具备足够发挥余地的局,才能走出最松弛有度的一步棋。”

刚才称他“靳屿”的年轻omega拖着下巴接过话头:“万一八中不争气,在万弘的帮助下反而录取率更低了呢?”

贺靳屿重新站定,眼神冷冷的:“在我这,没有万一。”

贺靳屿向来说到做到,眼下态度这般斩钉截铁,董事会的质疑也像打在冰山上的冰雹,没能撼动这个决策者丝毫。况且他们只是质疑这个决定,并不质疑贺靳屿的能力。贺靳屿既然告诉他们,选择八中不会有任何损失,那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董事会陆续走了,会议室里只剩年轻男人还没离开。那股专属于omega的甜味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内显得十分放肆。

“还是咱们靳屿格局大。”唐钰宁穿着高档运动鞋的脚尖一晃一晃的,像猫儿愉悦时摇动的尾巴,“贺总最近好忙呀,信息也没时间回。”他回味着贺靳屿刚才运筹帷幄的样子,有些心痒难耐。

唐钰宁是唐氏幺子,从小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万弘的股份便是唐老爷子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一个娇生惯养的omega坐在一堆中年董事间毫无怯场之意,还敢大大方方替贺靳屿说话。

心思暴露无遗。

唐钰宁娇气的嘴巴微抿,光滑软嫩,有意诱惑着alpha。

算来唐钰宁二十岁在万弘初见贺靳屿至今也有五年了,每回见到却还是难以自持,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念头就像在心里扎了根,疯狂地长成参天大树。刮过树叶的风是他,树也是他,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他。

高等alpha的信息素如毒药般刺激着唐钰宁的感官。

唐钰宁上前环住男人健硕的腰,抬眼看向alpha,那双纤细的手臂攀在贺靳屿背后,似乎要把自己揉进他怀里:“去我家好不好,我好想你...”

两人在唐钰宁的房间里,进行着最深入,最热烈的交流。

唐钰宁最喜欢贺靳屿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箍在他腰上的时刻,腰腹间的热度能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泪眼朦胧地看向alpha,却没如愿得到对方的注视。

唐钰宁嗔怪地揽上这具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这些天被冷落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只要他想,唐老爷子连星星也能摘下来。

唯独这个人,这个强大到无法撼动的人...无论唐钰宁如何苦想,也找不到,将他收入摆列心爱物件的展柜的法子。

......

董事会那边放了话,贺靳屿便要确保八中一切都在正轨上,即使已经实地看过好几次,依旧在准备拆除的最后一个月里,亲力亲为地再视察一遍。

校内建筑贺靳屿上次都来看过,便拒绝了校长想要陪同的好意。

为了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他特意选在中午人少时来。

走廊静悄悄的,教室里,午托的学生趴在课桌上小憩。斑驳剪影映在窗边、门前,冬日难得有如此暖洋洋的时刻。偶尔会有几个结伴去洗手间的学生认出alpha,怯怯地偷瞄他。贺靳屿也不会表现太冷淡,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也不是所有学生都这么乖。

贺靳屿远远就看见了走廊尽头,靠着一块空地而坐的余同学。

余扬背靠墙壁,松垮地坐在地上,眼睛越过腿上的数学书望向栏杆外头,分明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雀。

听见有人向自己走来,余扬本以为是丁毅,结果扭头撞进了贺靳屿的目光里。男人站在阴影之下,阳光没能触及他冷感的五官。但是少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余扬哪知道这么巧又碰到这位大人物,忙拍拍屁股站起来:“您...今天也来八中啊?”

“嗯。”

八中有什么能看的...余扬腹诽。

贺靳屿似乎看穿少年心中所想,说道:“八中教学楼的规划很复杂,多考察几遍有助于后续推进。”这番话让余扬莫名生出几分窘迫。

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下来,余扬得知贺靳屿正在寻找废弃教学楼,脑子一热,自告奋勇地说要不他来带路好了。他本以为贺靳屿会客气客气,谁知道真应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贺靳屿没说话,余扬也没出声,前者倒是自如的很,余扬老半天也没摆脱那种局促的感觉。alpha的信息素若有若无从身后飘来,配上寒凉的空气,把贺靳屿的气质衬得更加凌冽,余扬更感如芒在背。

终于行至目的地,余扬转身看贺靳屿。

“那个教学楼就是这里。”

“谢谢,余同学。”

“没事,那个,您叫我余扬就行。”余扬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生出一种被对方嘉奖了的错觉。

贺靳屿看看手表:“余扬,我想午休快结束了。”

余扬被叫的心里一麻:“啊?哦,是要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贺总。”

贺靳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自己往教学楼里走去了。

余扬也转身,原路返回。中途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男人。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高了,可贺靳屿还要高大几分,背影宽阔、衣着全黑,好像一只踱入丛林的黑豹,神秘且鬼魅。

余扬扭着头走路,差点撞到墙上。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下午学,走在回家路上还在想那个背影。同贺靳屿的接触太不真实,实在不能怪余扬一个高三学生走神去想。直到丁毅用手推余扬肩膀,说他手机响了,余扬才回过神来。

手机在兜里响个不停,余扬拿出来一看,是外婆。

“喂?外婆?”

电话那头传来外婆的声音,背景一片嘈杂:”扬扬,你们今天晚上去外面吃吧......”余扬敏感地捕捉到电话那头有人正在吵架。

有人在吵架!余扬几乎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