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必须回报她,他只有他的身体。
捡回他的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在马车上她提过自己的名字,伊莉莎。她的姓氏太长,只听了一遍尤里并没有记住,不过他知道那是个贵族姓氏。伊莉莎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太多,穿着贴身的连衣裙,带着漂亮的黑雨伞,看上去安静又高贵,和经常出没于暗巷的贫民们完全不同。
尤里知道她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佣人们都称呼她为夫人而非小姐。
她有伴侣这件事让尤里有些不安,虽然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但这并不能保证男主人一定不会把他赶出去。不过从佣人们的对话中推测,这位夫人的丈夫已经去世两周了。一位丧偶的,寂寞的年轻女性,这样的女性大多数情况下是尤里最好的选择,她们需要安慰,情欲却不会太过旺盛难以满足,她们充满母性与感性,大都不会太过粗暴。只不过拥有过多权力的贵族和贫民窟的下等人不同,如果他做的不够让她满意,尤里想象不出自己的下场。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尤里的思绪,他做了几口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对于几个小时前的尤里而言,没什么比雨天浑身带着伤在垃圾堆里淋雨更糟糕的了,现在他在一间屋子里面,有柔软的床,如果他表现的足够好,也许他还可以多留下两天,直到雨季过去,这里的食物也一定会比暗巷里那些发馊变质的垃圾好的多。
门被推开了,尤里嗅到了食物的香味。是牛奶,还有别的什么。他看见了捡他回来的那位夫人,此刻她已经换下了那件被雨水濡湿的黑色连衣裙,她穿着象牙白色的长裙,胸口有着繁复的缎带结,袖口和领口缀满的荷叶边。她脱下了白日里带着的那顶有着黑色罩纱的羽帽,她大约沐浴完没多久,棕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到腰间。那是被精心保养到完全没有发结的柔顺长发,让人联想到滑柔的巧克力,那种高档的甜食尤里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已经过期的处理品,那种香醇的味道他也依旧记得。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到他面前,她穿白色比黑色更加好看,尤里心想。
他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这并不容易,他的手不太使的上力,腰背也发软。
给他送来食物的是她本人而非佣人,这一点让尤里有些惊讶,但这大约能够表示,她没有让佣人们也加入进操他这件事的打算上等人饲养猫魅的玩法很多,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操他们,有些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表演。
“要吃吗?”她将碗递到他眼前,问他。
那是看上去比尤里整个人还要昂贵的瓷碗,很简单的牛奶泡燕麦,似乎是人类餐桌上的常见食物。他舔了舔破皮的嘴唇,不确定的看了她一眼。伊莉莎的眼神很温和,她单手端着碗递给他,奶香让他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其实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之前饥饿感被各种各样的疼痛掩盖,这会儿他食物的香气饥肠辘辘,可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并没有立刻伸出手。
沐浴,床,还有食物,尤里不确定他需要为此支付多少,实际上伊莉莎为他提供的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支付能力,这让他不安。
“不吃吗?”伊莉莎与尤里对视了一小阵,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皱着眉苦笑:“你想要吃什么?”她问,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这间别墅最近人比较少,食物并不多。”大部分只是佣人们用来填饱肚子的谷物。她撩了撩自己耳边落下的一缕散发,尤里注意到了她的珍珠耳钉。伊莉莎看上去在认真询问他的想法,这让尤里十分不确定,在他开口回答她之前,“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尤里的肚子在叫。
这不合时宜的声响让他觉得尴尬,他的脸颊和耳尖都有些发烫,尾巴也在被子里摆动,他低下头,眼睛不知道该看着哪里。“我要……”他最终回答了她,嗫嚅着,声音很小。伊莉莎看上去松了口气,她将碗向尤里推了推:“不够还有。”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尤里不太明白,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吗?他伸手去端碗,碗边并不烫手,可他没什么力气手不停的发抖,试了两次也只是勉强端起来。
“我来吧。”伊莉莎看着,从他手中接过碗,尤里没法拒绝她。
牛奶已经加热有一段时间了,表明凝着一层奶皮,伊莉莎用调羹稍稍划破最表面的那层,饱满的麦粒浮上来,她舀了半勺递到他的嘴唇边,他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舔她递过来牛奶。
是甜的。
“我放了蜂蜜。”伊莉莎看到尤里微微睁大的眼睛,笑道:“这样比较好喝。”
对于尤里而言,糖是奢侈品,糖果只是他表现的足够好时的奖励。轻易得到意料之外的糖让他心生不安,可伊莉莎看上去很开心,她晃着碗里的调羹,一次次将甜牛奶喂给他,食物的温度刚刚好,她也不会故意灌他让他呛到。看上去喂他这件事本身也算是她兴趣的一部分,虽然他不明白这有什么让她值得开心的,但尤里依旧听话的吞咽着食物,他知道如何做一只好宠物,猫魅天生就擅长取悦人类。
燕麦和牛奶喂的很快,喝下去大半的时候,尤里已经感觉到暖烘烘的食物填充了饿到几乎贴住的胃壁,他的身体恢复了点力气,手也已经不再颤抖了,他看着剩下小半,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并没有吃饱,可是如果吃的太多,被操的时候他可能会再次吐出来。然而伊莉莎看上去很想让他吃完,尤里没法停下。
如果他吐出来,弄脏了这些漂亮的被褥和床单,她会怎么惩罚他……
这种念头让他的胃不受控制的抽紧,嘴里的牛奶也似乎不那么甜了,尤里维持着听话的模样继续吞咽。他还是不要想太多会比较好,她不会对他很粗暴,尤里安慰自己。她帮他清洁身体,允许他睡在床上,还提供了可口的食物,她看上去是个和善的人类。而且猫魅们的恢复能力很强,只要她不会试图拆掉他的一条胳膊或者腿,伤口用不着包扎也可以自愈,虽然那会很疼。尤里告诉自己放松,别被害妄想症似的把这些当作最后的晚餐。他当然会尽力讨好伊莉莎,在她的庄园里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他所能够选择的大约只是那一刻拉住她裙角而已。其实就连那个都不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意志,先看上他的人是她。
当他把碗底和调羹差不对舔舐干净后,伊莉莎将碗放回了床头。房间里没有钟表,窗帘拉的很严实看不到外面,这让尤里没法分辨时间。他猜测太阳已经落山,那么,他该顺备好满足她的了,尤里想着,他稍稍凑近伊莉莎,而她却伸手摸了摸尤里的头发。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做了,尤里不明白她的想法。说实话他的头发很枯,摸起来触感一定不算好,没人喜欢对他这么干,除了他给别人口交的时候,他们会拉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更用力、更快的吞吐。伊莉莎的指尖很柔软,贴着他的头皮顺着摸下去停在耳后。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这么抚摸过他,并不是人类,是同一个笼子里的哥哥姐姐们……
伊莉莎摸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拿起空碗站起身,看样子准备离开。
尤里眨了眨眼睛:“您不……操我吗?”他坐在床上,抬起头望着伊莉莎,耳尖微微抖动着。
这个问题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伊莉莎明显的愣住了,她盯着他的脸仿佛他说出了什么令她吃惊的话,她甚至退后了两步:“不……现在不……”她别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尤里的错觉,伊莉莎的脸似乎有些红。
她给了他一顿晚餐还有一张床,说实话这太多,而她又不准备马上操他,那么他应该说点什么。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尤里其实不太习惯,他已经很久没同人说过谢谢了。
“嗯。”伊莉莎点了点头,听到他的道谢,她又恢复成了那种温和的,带着淡淡微笑的表情,她拉上了台灯退到门口然后对他说:“晚安,尤里。”他看着她走出房间合上门。
……晚安。
很久没有人同他说过这句话了,尤里想,他记不清上一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谁,猫魅们总是属于夜生活,他们不会相互之间这么说……尤里渐渐变得无法思考,他的身体沿着竖起的靠枕慢慢下滑,今晚他大约可以睡个好觉,闭上眼睛之前他想。
第4章 04 试图留下的猫咪
尤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仍然在下雨,隔着窗帘他能够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张望了一番。他穿着伊莉莎给他的睡衣,睡着她提供的床,盖着柔软的被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尤里并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对于他来说这是难得的好眠,不用担心雨水打湿毛发,也不用被路过巡警的驱赶,更没有醉汉把他从墙角里拖起来操他……总之他睡得很好,下床的时候不再头晕目眩,手脚也不再发抖,猫魅先天的优势,只要人们不是真正想弄死他,他总能活下去。
尤里在走到房门的时候犹豫了一小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乖乖待在房间里,等伊莉莎来找他。很久很久以前,尤里还没成年的时候,他被教导过该如何服侍像她这样的上等人,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在屋子里总是有许许多多规矩,听话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又回到了床上,他已经不再困倦,没法继续睡下去,为了消遣无聊的时间,他看着床头的那盏台灯,开始数灯罩上的琉璃珠。一、二、三……然而直到他数完,(一共一百三十六颗,数到后面他开始眼花,所以不太确定数的对不对)伊莉莎还是没有推开门,尤里只好自己走出房间。
伊莉莎说过这座庄园并不是主宅,只是城郊的一间不大的别墅,但对于尤里而言这里依旧宽敞到令他惊讶。整栋屋子虽然只有一层楼,但房间多到数不清,厨房,两间浴室,杂物间,甚至还有专门的琴房和酒窖,每一间都很宽敞,抵得上一到两个流浪汉聚集地的塑料布帐篷。
正厅里铺着绒毯,毛茸茸的看起来很软,不过尤里不敢踩上去试。墙壁上虽然没有挂画,但能明显看出被精心照顾的植株,被安放在各个角落。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打扫的很整洁,地板光滑锃亮,可以映出他的虚影。伊莉莎是贵族,如果说昨天尤里意识模糊,对此还没有多少实感的话,此时此刻她庄园的每个角落都让他觉得紧张。
走廊连接正厅与客房,两侧落地窗的窗帘并没有被拉上,尤里透过不断划过水迹的玻璃可以看见外面。庄园的后院是大片的葡萄园,几个佣人们正忙着给葡萄架子搭雨棚。天空因为乌云看上去一片昏暗,大约和往年一样,这场雨会持续很久。
转角的挂钟让尤里知道了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往常这个时候尤里会去套上兜帽去教会的食品分发处碰碰运气,如果他能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藏好,也许能够从修女那里领到一条烤焦的面包和一些只放了盐的浓汤当做晚餐。教会的救济一向只提供给人类,就算人类和魔物已经停战了近百年,也不代表两个种族可以相互融入,更何况尤里这样的人造物,实际上哪边都不被接纳。
尤里在屋子里转了一整圈,他最终在书房找到了伊莉莎,她正在工作。虽然尤里不太明白贵族有什么需要做的,但她看上去似乎很忙,并没有注意到他。今天伊莉莎穿着的并不是裙装,她似乎从外面回来不久,虽然她换了鞋,但仿男式的衬衫和长裤上留了些水渍,棕发被编起盘在脑后,显得干练又精神。她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左手边放着机械式计算器,右手的钢笔正在记事本上不断写着些什么。不到一整天的时间里,尤里总共见过伊莉莎三次,每一次她给他的感觉都不太一样。
尤里很少有机会看见人们工作时的模样,他没有工作。猫魅们没法工作,他们柔弱,力气不大,容易发情,姣好的外表和那一点魅魔的血统让他们只要站在人群里就会引人注目。除了卖淫,没有雇主愿意提供他们正经的工作。然而讽刺的是,合法卖淫需要提供身份证明,没有主人的猫魅并没有那种东西。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和魔物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狂热的老派信徒们,他们至今都会在教会里宣传如何烧死恶魔。
所以尤里只能在街头流浪,他捡垃圾,偷窃,被人揍,被人操。如果可以选择,大多数时候他情愿离人类远一点,那些粗鲁的,会让他伤的很重的人类……
挂钟敲响七点钟的时候,伊丽莎才停下工作,她一抬头便看见了门口那对尖耳朵,是尤里,他正蹲坐在房间门口,像是在等待她工作结束。伊莉莎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看上去十分无聊,正盯着落地窗上的雨滴发呆,在伊莉莎靠近他背后的时候耳朵抖了抖,转过头来。
他看起来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蓝眼睛不再失焦,但露出的皮肤上,那些青紫色的伤痕还在,并没有消退。她给他的衣服有些大,伊莉莎看着尤里露出的大半肩膀和锁骨心想。那些并不是佣人的衣服,是丈夫的旧衬衫,显然他们的体型不太一样。伊莉莎目测尤里站直了大概和她差不多高,如果她穿上高跟鞋,大概会比他还高出半个头。
“主人……”尤里没有站起来,他自下而上的望着伊莉莎,开口叫她,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像是拿不准该不该这么叫。
伊莉莎觉得像是有羽毛挠在了她的心尖上,感觉痒痒的。他的头刚好在贴近她大腿的位置,她伸手就可以摸到他。他抱着自己的双臂,尖尖的长指甲被藏得很好。他看上去温顺又惹人爱怜,猫魅们就是这样的,他们天生就擅长取悦人类。
“走吧,去吃晚饭。”伊莉莎摸了摸他的头。
晚餐是牛排和土豆泥,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食物,可是尤里从上餐前就在椅子上战战兢兢,他的尾巴不安的缠绕着椅子的一脚,每一位仆人经过身边,他都会肉眼可见的发抖,伊莉莎不太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尤里和伊莉莎过去见过的那些家养的猫魅们不太一样,他们自幼便被精心饲养在庄园里,有着柔顺的毛发,被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指甲,有些溺爱他们的主人,不仅舍不得拿他们招待客人,还会为猫魅们提供最好的照顾,食物、衣服,甚至专门的佣人。家养猫魅们的性格大都高傲又挑剔,不高兴的时候甚至不乐意让主人摸。
“不合胃口吗?”伊莉莎切好自己的那份牛排,她看了看尤里,他面前的那份一点都没有动,他甚至没有拿起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