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想去见黄老板?也是,你在赌场欠了他那么多钱,还一直躲着不见,被他找到至少得丢半条命。”

“我听说他最近生意不太景气,一生气直接给你弄死也不是没可能。”

话是贺殊编的,他在故意恐吓邓迟,但效果显着,很快屋里就蔓延出一股骚味,邓迟下半身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他被吓尿了。

“想活吗?”23?0﹗692396

“想!我想活!”邓迟咣咣地往地上磕头,把额头磕的血肉模糊,“老板救我,老板救我,我什么都能做,别把我交出去,求您,求您……”

贺殊被他吵的心烦,直接了当地问:“牢饭能不能吃?”

“什么?”邓迟呆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让黄老板送你见阎王,还是留条命去蹲牢子,选一个,别让我等太久。”

贺殊实在受不了里面的气息,他往外退了几步,点了根烟来冲味。

刚刚还斩钉截铁地说“什么都能做”的邓迟陷入了沉默,无论是见阎王还是坐牢,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直到烟头燃尽贺殊也没等到他的回答,他对外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丢下一句“带走”就转身离开。

不出所料,他听到了邓迟惊恐地大叫:“别!老板,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我没那么多时间。”贺殊淡漠地说,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邓迟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问道:“那我要蹲,蹲多久?”

“不确定,三年到十年之间,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出来后一辈子衣食无忧,欠的债务我也会帮你还清。”

“真的吗?”邓迟有些动摇。

“你当然可以不信,我现在就能送你走。”贺殊记起一件事,把烟头扔到了邓迟面前,“你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邓迟的脸一下白了,他紧迫地大吼道:“狗日的你别动小文,她还是个孩子,你他妈……”

站在他身侧的保镖蹲下来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好好说话。”

邓迟被扇歪过头,脑瓜子嗡嗡作响,最里侧的牙齿有些松动。

“你觉得按黄老板的脾气,你女儿被他发现后还能好好活着的几率有多大。”贺殊想了想,接道:“黄老板一直在做灰色地带生意的事情你应该略有耳闻,逼良为娼这种只是最基本的。”

邓迟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这人给他的根本不是选择题,是在逼着他走已经选好的路。

他根本无路可选,只能失魂落魄地乞求:“那请您……答应我两件事。小文才初一,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考上大学,按月给她钱,就说是,爸爸给她存着的。”

贺殊冷眼看他,像在看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

“还有,别让她知道,我进监狱了。”

“那她要是问起我怎么说?”

“说我……去外地打工,太忙就不回来了。”

贺殊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这么在乎你女儿,为什么要去干赌博这种风险大的事情?”

“没办法,我老婆癌症住院,普通工作根本赚不够,什么都要钱,哪里都要钱,我不是你们这种有钱人,我……”邓迟大口喘着气,拼命眨眼把眼泪往回挤,哽咽道:“我只是个想养家糊口活下去的老百姓。”

“但路是你自己走的。”贺殊紧紧盯着他,缓慢地说出他干过的桩桩破事,“你赌博,帮人家放高利贷,贩毒,当打手,这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干出来的事。”

邓迟哑口无言。

“你老婆现在还住院么?”

“上个月死了。”

贺殊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把他带走。”

*

贺殊办完这事没有立刻回家,那天是周日,一中有晚自习,他把课翘了来找这个替罪羊,准备等十点半下课再回学校和林尧一起放学。

绑架之后,林尧对他愈发依赖,一些越界的亲昵可能林尧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同时贺殊也敏感地察觉到,林尧还在寻找和变态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实话上次绑架并不算完美的行动,留了很多疑点和破绽,林尧当时只是情况紧急才没意识到不对,等他慢慢反应过来,发现贺殊的真实身份根本用不了多久。

而且就最近通过那部手机对林尧的监视来看,他似乎已经隐约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

计划还没过最重要的一环,贺殊并没有在这时候暴露的打算。

既然有的事情藏不住,那就主动坦白,只不过是坦白一个赝品。

贺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沿着石子路走到附近公园的小湖边,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他。

他又想起刚才在地下室里窝囊邋遢的邓迟,这种人渣在最后关头居然也会为孩子着想。

不,可能不是真的关心,他只是把所有希望寄托给了一个小女孩,就像季胜兰一样,把他当成个工具养着,表面上装作慈母,其实全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蹲下来,看到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俊秀面容,林尧不止一次,或直接或含蓄地夸过他长得好看,但如果知道他漂亮皮囊下是比臭水沟还要令人作呕的腐朽灵魂呢?

白沙湾那晚,林尧汗津津地躺在他怀里,嘲弄地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当时他没说话,但现在他想,不,他应当是恨林尧的,恨死了。

可极端的恨也会催发占有欲的产生吗?

一阵风带过,岸边枫树上的火红叶子被顺势吹到水面上引起涟漪,贺殊探身捡起一片,恍然意识到已经是十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