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逾白依旧送她到门口,只是眼睛不往她身上放,全程目不斜视,看得宋芙发笑。
她想,等之后鳞片能收回去了,再来找迟逾白玩。
只是在此之前迟逾白便要离开了,跟迟家其他人一起。
在听说这个消息的前一天,宋芙咬牙拔了枚自己的鳞片,在上面打孔用黑绳穿成再简单不过的项链,送给了迟逾白,“这个可以让其他的蛇躲着你走。”
当时的迟逾白怔了一瞬。
宋芙理解为对蛇鳞片的害怕,帮忙出主意:“你把它想成小贝壳就好了,或者塞到荷包里之类的。”
迟逾白说知道了,“很疼吧。”
宋芙摇头:“还好。”忍一下也就过去了。
迟逾白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的模样,但直到宋芙戴着面纱去送行也没听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宋芙望着众人的背影,听到她父亲说:
“逾白那孩子真是可惜了。”
可惜。
耐人寻味的评价。
迟逾白也不是头一天被评价为废物的,但宋父被旁人的言语影响了确实是真的,他到底没再继续说什么,叹了口长长的气。
第78章 主角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宋芙也退婚了。
毫无天资可言, 这简单的六字评价比想象中更要冰冷,那代表了迟逾白与凡人无异,他的人生也会如此, 不辅以丹药支持,将会在百年内结束短暂的生命。
凡人和修真者说是两个物种也毫不为过,不,和能化形的妖修在一起,都比跟普通的凡人在一起强。凡人的弱小,注定了是被当成耗材的玩意儿……
“他哪里配得上少城主呢?”
从旁人的言语中, 宋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大愚蠢, 他当真是后悔了, 当年为什么要搞指腹为婚, “芙芙, 你的路还是要自己选。”他言语郑重。
就算被说轻诺寡信、背信弃义又如何?宋父决定担下来,但并非现在。
而宋芙本人, 比任何人都清楚,下一次再与迟逾白见面, 便是退婚之时
近十载春秋,黑湖边的花树开了又落,入冬后一场瑞雪落在结冰的湖面,很结实的一层,有顽皮不知深浅的孩子跑到上面玩闹,被大人呼唤揪着耳朵领回家中。
大人难免后怕,教训着又想到湖边少了个人,问起街坊邻里, “最近怎么不见我们少城主,是和齐家的少主出城了吗?”
有知晓内情的, 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不是,咱们少城主是去提退婚了,她身上不是有和迟家有婚约吗?那是个废物,现在少城主和齐家的情投意合,当然是要赶紧把关系掰扯明白了。”
快刀斩乱麻。
是宋芙当下的任务。
……
一只纤白的手拨开轿子的门帘,随之出现的是一张稠绝精致的冷淡面容,雪肤明眸,一点朱唇,女子披着厚实的白色斗篷,衣裙青绿相间,周身气质不染尘埃,满是生人勿近的漠然。
站在迟家门口的旁系弟子心都乱了一拍,他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这么好看的人,“这就是那个废物的未婚妻?当真是配不上。”
宋芙视线在人群内扫视,声线清冷如玉碎,“我来见迟逾白,为何不见他?”
迟丰从小胖子长成了大胖子,跋扈更甚,“我们迟家不养吃白饭的,他总该把自己的活给干完了。当然,我们迟家也并非不懂待客之道,请宋姑娘稍作休息,尝一尝我们迟家厨子的手艺。”
宋芙下了轿子,还是那句话:“带我去见他,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迟丰多少也听说了点传闻,笑得幸灾乐祸,“莫不是要退婚?”没得到否认,嘴角弧度疯狂上扬,“这事你和我说其实是一样的,不过宋姑娘既然坚持,那便去吧。”
路上他还不忘记夸耀自己的本事,说前天抓了头凶兽,今日一步穿杨轻而易举,“其实我也算得上是个好夫婿嘛。”
宋芙理都不理,将高冷贯彻到底。
到了。迟逾白的生存环境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劣几分,灵兽的叫声不绝于耳,可那对于凡人而言明明是难以承受的,路上经过的奴仆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人脸上还带有齿痕,想必经历了九死一生。
宋芙不忍细看,“为什么不让有修为的弟子来做?”
迟丰一脸的满不在乎,“有修为的弟子要忙着修炼,怎么能来干这种下等人的活?”
他将管事的喊来吩咐了两句,没过一会儿多年不见的迟逾白出现,容貌出挑的脸上带有刺目的鞭痕,不仅如此,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满是被鞭打过的痕迹,不难想象遭遇了何种刁难虐待……只有那双黑眸一如既往地沉寂,死一般的,无声息的沉默。
在心里反复组织了多次的话,顿时变得难以开口,宋芙唇瓣抿了又抿,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艰涩。
她垂下眼睫,“迟逾白,我是、是来提退婚的。原本我们二人的婚约就只是父母之间定下的,我想就此作废。”她声音不忍心地渐渐小下去,“你若是想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提,这次我过来也带了东西。”
“……嗯。”
迟逾白并未如常人想的那般表现出愤怒,只是反应上慢了半拍,垂着浓密的眼睫。
他想,好可惜,早知道把最后一张幻声雀纸给用了,以后还能给宋芙写信吗?不能了吧,他们没有关系了。
迟逾白胸腔像是被湿透的棉絮堵住。
最近他胸口有受伤吗?好疼,迟逾白脑内嗡鸣。
宋芙将装着补偿的储物袋递出去。
对面没接,反而是迟丰一把抓了过去,颠了颠,“算你们有诚意,我这个当堂兄的先帮他收好。”
宋芙狠狠拧眉,琥珀色的眼瞳有一瞬转为了青色竖瞳,她伸手,语气冰冷:“还回来!”
迟丰怵了一下,到底是还回去了,“就跟我有多稀罕似的。”被落了面子,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