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当家!楚当家!”
胜者耀武扬威,败者自然?只能暗自垂泪。
跟了洪泰多年?的铁斧如同破烂一半跌在泥地?里,他自己也无力地?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有备而来,怎么会输呢?
他凭着一身好武艺,称霸代岭山十余年?,怎么就会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死丫头手里?
就连他养了这么多年?的手下,也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洪泰面容灰败,可那双眸子中却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嫉恨,他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况且,他是山匪,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非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不?成?
只要?干掉她,这片代岭山依然?是他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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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银光乍现,猛地?向楚火落的后心刺去,可她只缓缓地?勾出一抹笑,反手一挥,一个圆滚滚地?脑袋飞出去,而后是铺天盖地?的红。
汩汩流淌的猩红再次把?茵茵的绿草染红,春日里嗅不?到野花的芬芳,入鼻只有浓重的腥味。
“早知道你不?会心甘情?愿地?认输。”
楚火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无头尸体扑倒在地?,将血迹未干的刀尖指向洪泰的旧部,声音清冷,“跪下投降,可免一死。”
那窝山匪似乎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头脑发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你们,都想为他报仇?”
一把?把?兵刃出鞘,浓重的杀意压得人抬不?起头,于?是,第一把?刀落地?的声音响起,第一个降卒诞生。
“小的愿为楚当家效力,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有了这个领头羊,后头的便顺畅了许多,毕竟都是在山匪底下当喽啰,给谁当不?是当呢?
唯那个小白脸还僵在原地?,膝盖曲到一半,上不?上、下不?下的,站在气节与?性命当中,两头都不?愿割舍。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身首异处的洪泰,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身下稀稀拉拉,弥漫出一股腥臊味。
“果然?是不?行!”
旁边人嫌恶地?挪远了些,顺从地?排着队被押送进寨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身边人都走?完了,刀终于?架上了他的脖颈,他颤巍巍地?转头望去,看?见一张凶恶的脸,清亮的刀身正映着他惊恐的眼。
“想活还是想死?”凶恶的脸问。
他浑身抖了一下,木然?地?跪进脚下湿润、温热的泥里,他的最后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气节也没了。
他听到自己开口。
“我、想活。”
047 水下吻
日前?才仔细扫洒过一遍的?清岭寨, 又迎来了新一轮打大扫除。加之多了百十?号人,新的?屋舍也要建起来,挖泥夯土,忙得不可开交。
直至星夜, 寨子才重新安静下来。
楚火落在屋里褪去外衫, 一道?红自肩胛横亘至锁骨, 用布巾沾水擦拭掉边缘的血污, 洒上药粉,再用纱布缠上几圈,草草绑个结,于这没有大夫的寨中便已是极好的?处理了。
但到底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饶她动作放得再轻, 也禁不住疼出了一头薄汗。
索性开个窗, 透透气。
更深露重, 按理说?除了值夜班的?那几个, 再不该有旁人在寨中闲逛,偏她却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外走。
她忽然俯身, 吹灭桌上烛, 也翻进一片夜色里。
巡逻的?山匪听到动静, 发现是她, 只行了个礼, 便提着刀继续绕着寨子巡视。
那人走得不快, 她并不费力就能跟上,只是奇怪依他平日的?机警, 早该发现身后缀了个小尾巴, 今夜却是没发现半点儿端倪。
借着皎洁的?月光,那人踏着翠嫩的?草芽, 七拐八绕,来到一片湖边。
非是夏夜,尚没有如银河倾斜下的?星子般的?萤火虫出没,也没有悠扬的?蝉鸣或爱附庸风雅的?蛙声,只有冰轮一月,悬在天上,映在水中,微风掠起的?每一阵涟漪都染上了清冷的?颜色,让人不忍破坏此刻的?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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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火落这?般猜测着,抬眸却见那人脚步不停,走进湖心,整个人没入水中。
她心头一跳,不是,深更半夜来投湖?
顾不得去想自己会不会水性这?件事了,眼见着水面?上最?后一圈被惊扰的?波纹都要归于平静了,两腿一蹬,在岸边留下两只歪歪扭扭的?鞋,投进寒凉的?水里。
岸边尚能听得竹喧,湖底却彻彻底底安静下来。碧绿的?叶、青翠的?竹、皎白的?月,于此刻都变得无限遥远,寒意刺骨袭来,寻常时候用来御寒的?布衣棉麻纷纷倒戈相向,每一寸都像水鬼湿冷的?利爪,奋力将她往下拖拽。
楚火落这?才想起,她辈子,与水八字不合,从?未在水里讨过好。
自小腿,到指尖,再蔓延至整个躯干,冷到麻木,开始背离她的?控制,无力地往下垂着,连带着整个人一点点落下去,眼前?的?光亮逐渐熄灭,再睁眼,当是一片黑暗,又或是,再睁不开眼。
下一瞬,腰间突然揽上一只手,区别于冷而轻柔的?湖水,那是一只温热的?、结实?有力的?手臂,带着她往上,重新沐浴在那片如烟如雾的?月光里。
久违的?空气,让人觉得分外宝贵,她咳嗽了好一会儿,剧烈地喘息着。束发的?细布条早不知沉在哪个角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样披散下来,半数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半数漂浮在水面?,与另一人的?连成一片。
腰间的?手仍紧紧箍着,她垂眸看去,那人微微蹙着眉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她大抵是坐在他腰上的?,被他托出水面?一大截,两手扶着他的?肩头,眼睫上颤落的?水珠,要于他的?脸颊再走上一遭t?,这?才能回归湖里,重获自由。
盯着面?前?人游刃有余的?模样,楚火落罕有地生出一股恼意,合着大半夜想不开要投湖自尽的?人变成她了!
偏偏这?人未察觉出一点不对,兀自凑近,鼻尖贴着她纤长的?脖颈,一寸寸轻嗅,停在耳后的?位置,眸子幽暗得像一方寒潭,声音带着轻微的?哑意,“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