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然后又被大爷捞上来。我妈终于在围观群众的劝阻下闭嘴了。”

他喟叹一声,“原以为小殿下这样的性格,该是泡在爱的蜜罐里长大的。”

倒也合情合理,怪不得…她对强权、掌控、束缚,怀着根深蒂固的警惕与厌恶。

“当然爱和幸福也有很多,算是挺扎人的糖渣子罐吧。温情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我恨过她,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好恨啊!”你咧着嘴,鼻孔出气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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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客观评价道,“言语亦是利刃,对无法反抗的孩子挥舞起来,确是得心应手肆无忌惮。”

“我从小就讨厌‘刀子嘴豆腐心’,刀子就是刀子,被划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受,豆腐心又能弥补什么?”你小声嘟囔,“我绝对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他给你续了半杯糖水,“小殿下年少时就如此艺高人胆大了,第二次是故意的吧。”

“……嗯,我知道死不了,就想让她闭嘴。”你抓抓头发,“就觉得挺对不起老大爷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是蝉联三届的冬泳冠军,碰上专业对口的了。”

他笑起来,拍拍你的头,“小殿下脑袋上的幸运光环借我蹭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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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蹭。”你大手一挥。

他拍拍你的肩,宽慰道,“小殿下能长成现在这样也辛苦啦,真是个好棒的小孩。”

你被他鼓励幼儿园小朋友的口气逗乐了,“说来好笑,我小时候就很混乱,一边坚决拥护‘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但我又时常困惑,觉得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笑成苦瓜脸,“她太爱我了,所有的重心都压在我身上。说不清我们俩到底谁更委屈,就像是……她辛辛苦苦给我摘了一筐苹果,我居然只想要一颗梨。”

“付出了便想要回报,人性如此。”他喝了口酒,“不过,现在你们看着挺…母慈子孝。”

“这就要说到我最幸运的地方了。”你说书似的把杯子当成醒木一磕桌面,“我妈竟是东亚父母圈里的进步先锋。多亏了她爱看书爱充文化人,深切热爱别人家的高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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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越来越能感觉到,我们的位置颠倒了。”你的笑里流露出怀念,“小时候我会盼着她逛街时给我带好吃的,现在我每次回家,她都会看看我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

“看来小殿下吃到了成年人的苦,也能稍微理解你的母亲了?”

“有一点吧。我从前希望她能爱自己胜过爱我。再长大些发现,我没生过孩子,可能确实不能体会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态。”

“爱的魔法。”他被这几个字硌了牙似的皱眉,笑着摇头,“现在你理出些头绪了?”

“爱是需要修习才能掌握如何正确施法的一门高深魔法,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

“受过伤或许更懂得如何爱人。”他举杯碰了下你的,“但你总不能全靠自学成才吧。”

“有师傅领进门。当然我悟性之高也是值得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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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温柔聪慧而坚定的女性长者?”

“靠,你也太邪门了!”你一拍大腿。

“不难猜。”他条理清晰分析,“有个强势的妈,你会下意识偏好更少攻击性的人。但母亲在你生活中占据了绝大部分比重,比起男性你仍会更信任女性。足够的学识眼界为年幼的你解惑,引导你成长的方向,你信赖她,而后模仿她。”

甚至于长大后仍不自觉地被这种类型吸引。他喝了口酒,顺便咬碎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是邻居家念心理学的大姐姐,说服了我妈和我一起去做咨询。”你嘴角勾起,露出个赧然的笑,“我也经常找她聊天,她会反复肯定我鼓励我……她让我觉得,好像我怎么样都是很正常的,没关系的。”

“小殿下如今也算继承衣钵发扬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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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得远呢,我姐姐才是最好的。”你呼了口气,仰头望着夜空中零散的几颗星呢喃,“我好想她。”

他察觉到什么,没追问,只拍拍你的手。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矛盾又迷茫,有时候直觉跟我说,你可以相信他了。”你托腮看他,“有洞察人心的天赋,情商段位又这么高,抛开安全隐患,和你相处真的特别舒服。”

“相比于你聊过的历届潜在发展对象么?我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啊。”

“怎么能跟那种东西比!你……你不一样。”

他垂下眼帘,又笑着说了句,“因为我也算略有经历?多少能知晓一二,也更擅长伪装。”

虽然他从前也能理解,情感上却并不在乎。完全可以说他更麻木,更无动于衷。

只是逐渐开始在意,便生了顾虑,多了分考量,不得不放任自己去感受,三思而后行。

不想被厌恶,而特意为之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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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真道,“身处泥沼却没任由它吞噬,能拼尽全力抓住一切机会向上走,也很了不起。”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他无奈地笑个不停,“怎么这么喜欢我呀,双标到我都没眼看了。”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感应了下它是不是被恋爱脑创到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小殿下,我也不是个正常人。”他止住笑意,掀起眼皮仔细地看你,“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我伤及无辜,害人无数。”

“你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你也直面他,看着他的眼睛坦然道,“作了那么多孽,你死成什么样都是活该。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尤其对于一些罪有应得,我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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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码归一码…未经他人苦,走正路大概真的很难。在那种环境,硬是要求一个人不长歪也不现实。我也不了不起我也不清高,我凭什么单纯站在道德高地上说风凉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