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半仙儿觉得自己右边的肺子在隐隐作痛,可能是要被气炸了,看着白半仙儿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君惜悄无声息的往旁边退了几步,曾经他可是见识过,他的师父大人拿着菜刀追着三师兄狗剩砍的场景,离远点,万一有状况省的溅他一身血。

白半仙儿瞪着二白,那是一种恨不得用眼神就杀死一个人的怨念,冷声道:“死一边去!”

白半仙儿在那具尸体前蹲了下来,九月的山里,天气凉爽,白半仙儿用拐棍儿挑开了那“人”的衣服,身上起了很严重的尸斑,用棍子一捅尸体的肚子,噗嗤的冒出一股浓稠的液体,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君爱凑了过来,他盯着尸体看了一会,说道:“师父,你不觉得这尸体很不对劲儿么?腐烂到这种程度臭气熏天早就该把咱们熏吐了,但这尸体却有一股香味。”顿了顿,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而且,关节跟活人一样柔软,死而不僵。”

君惜道:“尸身上的香味,只是一种名贵的防腐香料。”

君爱眨眨眼,长睫毛跟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道:“你怎么知道?”

君惜看了一眼那肉嘟嘟的脸蛋,忍住一把把他捏哭的冲动,道:“我用过!”

“哦!烂的都冒浓水了,看来这名贵的防腐香料不太好用啊!”君爱十分欠揍的去掀君惜的衣服,道:“惜哥哥的肚子可能也烂的冒水了。”

“你肚子才冒水,全是坏水”君惜躲闪着,道:“……你走,你离我远点……爪子别摸我……”

白半仙儿打量着尸体,道:“找个地儿先埋了,用破席子卷住,别让人看到,让人发现咱们偷摸埋尸,不好解释。”

君惜道:“不用知会村长一声吗?”

白半仙儿习惯性的摸胡茬,道:“最近不太平,邻村那个陈家坑儿,听说半个月死了十来个壮丁,人心惶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君惜道:“是瘟疫?”他至今仍记得那场人瘟,也是他对过去唯一的记忆,噩梦般的场景,几天,一座城的百姓都死了,驻守的城池成了一座可怕的坟墓。

白半仙儿摇头道:“村管事儿的不让传这些,怕大伙恐慌出乱子,所以不清楚。”

君爱从厢房里拿出了破席子,开始清理现场,白半仙儿叮嘱别用手直接接触尸身,君惜有洁癖,垫着块儿抹布拽着尸体拖到了席子上,尸体的衣服里掉出了个精致的描金信封。

死人的东西不能拿,这是老头子说的,白半仙儿也觉得阴物拿了都晦气,正想着把信封塞回去,二白伸手把信捡起来刺啦撕开一半,递给白半仙儿,嗓音憨厚,傻里傻气的道:“师父,你的信。”

白半仙儿觉得,现在两肺子都在痛!跳起来拿着棍子朝二白就捅,也不管脑袋还是屁股了,就是戳、捅,气的说话声儿都劈叉了,大叫道:“谁让你手欠?”又亮出疾风骤雨般的碎拳对二白进行殴打,二白满脸惊恐,一个身高过一米九、满身肌肉块的大汉,被打的一愣一愣的,俩腿都在打颤。

白半仙儿打累了,才停下,喘着粗气,没个好脸色,道:“非得逼我出手!”白了一眼鼻子都被打冒血的二白,道:“给我的信?你认字吗你?再顺嘴胡咧咧,把你眼睛抠出来。”

白半仙儿自创的十大酷刑之一----扣眼睛!

君惜瞄了一眼那信封,待看清“白碧城亲启”那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吃惊,总觉得今天的事很奇怪,他感觉很不好,本能的对这尸首和这封诡异的信件抵触,道:“有什么可看的,都沾上尸水了不恶心吗?和这尸体一块处理了吧。”

白半仙儿冷笑,道:“不行,就让他念!念错一个字,他这个月不准吃饭!”

君爱睁圆了眼睛,吃惊道:“天哪,这刚月初,到月末还得二十来天呢,二师兄,这回你完了。”

二白脸色煞白,抖成筛子了,白半仙儿冷声道:“念!”

“无无、无字天、天书……”二白的舌头已经开启打结模式。

白半仙儿瞥了一眼那信,不由一愣,皮质的信件上空无一字!只有信封上写着几个繁复晦涩的古文,刚好白半仙儿认识,那几个字是白碧城亲启,这信……还真是给他的!

这事儿……怪了啊……

白半仙儿纳闷,让君惜把院子里的尸首处理了,自己回到屋子,斜仰在椅子上,啜了一小口茶,食指不停的敲击着桌边儿,抬头就瞅见,二白歪着头在咬手指,俩眼翻白,咧着大嘴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脸,发出咯咯的笑声,还是很稚嫩的童音,满脸胡茬的糟汉子笑的调调跟孩童一样,他怎么变成这副死样子了?

白半仙儿眼角一抽,悄无声息的把椅子往旁边挪挪,道:“二白……你没事吧?”

二白浑身抽搐了一下,眼珠恢复了黑白分明,一脸茫然道:“啊?怎么啦?”

眼花了?白半仙儿打量着二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突然二白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涨成了不祥的紫红色,眼瞅着这口气就要上不来。

情急之下,白半仙儿冲上去企图掰开二白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掌,手背上青筋凸起,这是下了死力气,白半仙儿个头才到二白的胳肢窝,干着急使不出力。二白突然低头,用已经翻白的眼珠看向白半仙儿,白半仙儿头皮一麻,只觉腹部挨了一下狠的,还没感觉到疼,衣领子一紧,人被提了起来。

白半仙儿听到嗖儿的破风声,天旋地转,他从窗户飞了出去,被打飞了!

“啊!”身子底下传出一声惊呼。

“……”一瞅,身下原来有个肉垫,怪不得没摔疼。

“您老打算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君惜脸色怪怪的,手里还抓着一只鸡,道:“我可还没长成呢,您先放过我一码?”

白半仙儿低头一看,好巧不巧的正坐在君惜的重要部位上,白半仙儿干咳了两声,刚要起身,就见二白手脚并用,从屋子爬了出来,眼珠只剩眼白,咧嘴怪笑。他这怪异的举动,看的白半仙儿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君惜推开白半仙儿,起身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手刀砍到二白的后脖颈,二白“嗝”的一下,抽搐几下不动了。

白半仙儿伸手探了探二白的鼻息,还有气儿,君惜出手的时候吓得他的心都跟着一哆嗦,没轻没重的生怕把二白打死,这可是人命啊。

“惜哥哥……”君爱抱着个泥瓦罐从驴棚子后头探出个脑瓜,道:“这么快?”

君惜一愣,道:“什么这么快?”

君爱朝院中央努嘴,道:“尸首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说着敲敲泥瓦罐,感叹道:“咱的宝贝儿也没派上用场啊。”

“我还没去埋呢!”君惜甩甩提在手里的大公鸡,道:“破土鸡刚抓来。”回身一看,院子空空如也,尸体……竟然不见了!

白半仙儿一下毛了,身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全竖起来了,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诈尸了?”

君惜摇头,他也不知道,白半仙儿急慌慌的冲进了厢房。

君惜吸了吸鼻子,道:“就在附近!追!”

君爱看着院儿大门的方向,像是遇到了很好玩的事,两眼放光,舔了下嘴唇,道:“我去!”

君惜道:“别胡闹。”

君爱一笑俩眼弯成了月牙,露出一排小白牙,道:“惜哥哥的鼻子比狗的还灵,我丢不了!”说着话,人已经跑出了院门口。

君惜抿了抿唇,这话是夸人的吗?

这时,白半仙儿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攥着把杀猪刀,咽了口唾沫,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君惜啊,你和君爱在家盯紧二傻子!”

君惜道:“你要干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