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含桃回想了一下, 记起这种野花的名字,“款冬花,采上整整一背篓送到药铺,伙计会?给十文钱。”

每年冬天结束,初春来临,她和阿凶从?早采到晚,累的一人一狗都直喘气。

十文,在德昌帝的耳中?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汇。

“你有心?了。”他看着薛含桃, 不难发现她的忐忑和拘谨, 语气温和起来。

“这不算什么。”薛含桃不好意思地对着德昌帝又行了一礼,才从?延和殿离开?。

殿门高耸,映衬之下, 她的背影异常渺小, 格格不入。

德昌帝见此心?头一松,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戒心?,让何?焕送她出宫。

何?焕领命, 引着薛含桃往宫道上走,却恰好与一人擦肩而过, 他脚步微顿, 拱手相让。

内务省都知?, 石宪一,世子让她记的画册上面有。

薛含桃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映出这个人的职位与名字,故作好奇地看过去。

石宪一却像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两人一般,颇为热切着急地进入延和殿,背影生风。

但薛含桃觉得他看到何?焕了, 因为他经过何?焕身?边时脸上皮肉抖动,分明是?嫌弃厌恶之态。

“这人真讨厌,趾高气扬不搭理人,何?内侍,你下次不要和他打招呼了。”她好心?劝何?焕,为他打抱不平。

何?焕干笑,本?来想开?口说石宪一比他得陛下看重,品级更高,蔡存倒台了也没?受到波及。蓦然,他联想到暗中?的一些言论?,低声?提醒薛含桃。

“娘子不知?,石都知?深得圣心?,他的话陛下时常会?听。据说,石都知?有心?提议往前面崔世子身?边送去几名监军。”

虽然以蔡存为首的一群人被临走之前的崔世子诛杀殆尽,但内侍当中?和蔡存一丘之貉的人依旧不少。

一个不经意,他们便会?出来恶心?人。这不,崔世子打了胜仗,刚将两座城镇夺回来,这些人就急哄哄地想去抢功。

此为其一,其二嘛,也可以替德昌帝监视崔伯翀。

这是?从?太、祖年间就开?始的惯例,内宦无根,依托君王而活,用来辖制武将正好。

“何?内侍,你想要都知?的位置吗?”听懂了何?焕的言下之意,薛含桃眨了眨眼睫毛,低声?问他。

“娘子何?出此言?”

“我可以帮你,先前我便说对何?内侍必有重报。”

薛含桃几乎不说谎,她会?努力达成说出的每一句承诺。

不仅对何?焕,还有世子。

“他不惜耗费自己的性?命求一个山河无恙,现在只是?刚开?始,不可以让任何?人去破坏,阻止。”

“奸人必须要死。”

从?前的奸人是?蔡存,是?晋王,如今的奸人是?冒出来的石宪一。

听到她的低语,何?焕心?动不止,他为什么频频朝薛含桃示好,自然不可能因为几口吃食。

还不是?看中?了她身?上蕴含的能量?她的背后现在是?崔世子,是?薛贵妃,将来再有太子作后盾,能力不可小觑。

只是?,心?动之余他仍有几分犹豫,几分惊讶,石宪一根基深厚,得陛下信任,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她准备怎么做。

薛含桃垂下脑袋,慢慢说出了和崔伯翀之前一般无二的话,“要等?待。”

这一等?便是?两日,当石宪一鼓动德昌帝派人去前线监察的言论?大肆传开?时,薛含桃趁着出入宫廷的机会?给了何?焕一只灰扑扑不起眼的荷包。

起初何?焕心?有疑惑,但等?他解开?荷包看到绢帛上的字迹,心?跳与呼吸骤然停止。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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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正巧何?焕当值,等?到德昌帝入睡,他静悄悄地离开?了延和殿片刻,叫来一个心?腹小太监。

“这个东西交给石都知?,就说我今夜在延和殿当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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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金轮西垂,薛含桃从?宫门走出,同接她回府的罗承武和果儿两人打招呼。

“果儿姐姐,罗大哥,今日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皮点心?,你们快尝一尝。”

薛含桃有些疲惫,晨起宫门打开?,她便踏着晨光去到薛贵妃的宫中?,说是?照顾太子,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德昌帝将她视作牵制崔世子的一名人质。

虽然德昌帝不好做的太明显,在宫门落钥之前她还可以出宫,但来回奔波也是?很累。

果儿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她手捧着茶杯慢吞吞地喝,让果儿赶紧吃点心?,“出宫前胡姑姑给我的,还热着。”

“唔,就是这个味儿。”果儿咬了一口,惯例又问宫里有没?有人欺负她。

“没?人欺负我,我好着呢。”薛含桃让果儿放心?,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有阿姐在,谁敢欺负我。”

她只把每日进宫当作探亲访亲,陪小皇子玩有什么可紧张的呢,唯一苦恼的便是?,“宫门到柔仪殿太远了,还必须小步小步地走,走快一些大步一些,不合规矩。”

果儿听了直点头,宫里面规矩不仅多还十分琐碎,只走路一样便能说出七八种禁忌,娘子在这上头不习惯太正常了。

“要不娘子下次和贵妃娘娘提一提……”

果儿的话说到半截,马车猛地一停,罗承武寒着脸拔出了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