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说?着羡慕,她眼中同?时也生出向往,这是她从?前不敢想象的生活啊。
只是吃食丰富一些,能吃饱不挨冻,她便心满意?足,感觉得到了巨大的恩赐。
见状,德昌帝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眼神变为慈和起来。
他?让薛含桃起身,接着下旨命何?焕赐给她一些金银和绢帛。
“不,不,陛下,我不能收。”薛含桃急忙拒绝,表示自?己进宫是为了给小皇子送花灯,若是收了赏赐,“我和阿姐是一家人,给小皇子捎带灯笼天经地义,换回去那么多金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下,何?焕也确认眼前模样大变的少女?仍是之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嗯,依旧朴实无华。
德昌帝哈哈大笑起来,被人当面拒绝也未生气,反而心中熨帖,虽说?她过于小家子气,但作为皇儿的姨母,胆小又守本分是她的优点。
这样天然质朴的女?子不必担心她会生出阴谋诡计,与皇儿亲近,德昌帝更加放心。
而且,她又是伯翀的夫人,心眼少才好。
“你既不要?金银等物,朕就给你些别?的吧,你说?你想要?什么。”德昌帝温声道?,一家人也得礼尚往来,让她大胆一些,他?是天子,有谁敢说?道?。
“陛下说?的没?错,小桃,你若有委屈千万不要?在心里憋着,我和陛下会为你做主。”薛贵妃见时机正好,语气温婉地出声。
德昌帝笑着点头?,一个吃饱穿暖便满足的小姑娘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那我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吗?”薛含桃紧张地抿唇。
德昌帝神色和煦地望着她,应声,“可以。”
“蔡党是什么,有陛下厉害吗?”得到了许可,薛含桃鼓起勇气开口。
殿中一静,德昌帝的目光转为晦涩,他?先去看薛贵妃惊惶不解的脸色,又看到无知无觉的小皇子拍打老虎的脑袋,缓声问薛含桃何?出此言。
“有一位与我有过来往的友人,他?得罪了蔡党门人,功名没?了父亲也被气死了,我便觉得害怕,想着以后遇到蔡党就躲开,千万不要?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恐惧,犹豫再三,说?蔡党若是比陛下厉害的话,阿姐和小皇子也要?小心敬人。
“伯翀也这么说??”德昌帝脸上的表情消失。
薛含桃老实摇头?,“世子之前旧伤复发,大夫现在让他?修养身体,他?让我自?己去想,告诉我不会帮忙。”
德昌帝面庞一寒,想到上次他?宣蔡存进宫授意?立太子一事,而蔡存总是将话头?引到伯翀与狄恒的身上。
说?他?们居心不良,表面赞成立太子,实际上是对他这个天子不满。万一立下太子后,这些武将悍然发动政变,就如同?当年的太、祖黄袍加身或是挟幼主以令诸侯,该如何?是好。
德昌帝半信半疑,但到底听?了一些进去,因为蔡存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能活到现在全靠德昌帝。
然而今日,薛含桃的一个问题让德昌帝忽然意识到蔡党势大,已经到了只能避开的地步,而权势同?样不小的崔世子却病痛缠身,久未露面。
崔伯翀,他昔日最忌惮的人,现在命不久矣。
“朕是天子,蔡存,岂敢!”德昌帝龙颜大怒,厉声命人查清此事。
“原来陛下真的更厉害。”薛含桃喃喃细语,根本没?想到她的三言两语会引发怎样的风暴。
何?焕意?识到了,他?深深地看了这个口拙舌笨的小姑娘一眼,接着垂下了头?。
德昌帝匆匆离去,薛贵妃问清楚了来龙去脉,也陷入了沉默中。
“阿姐,我和稽夫子都是曾经求告无门的人,我给他?留下我的名帖,只是想给他?一些希望,无论他?找不找来。”薛含桃觉得自?己帮上了一些忙,对着薛贵妃说?道?。
“这样也好,我儿身边绝不能有一个指手画脚的权相。”薛贵妃沉思过后,认为趁着德昌帝精力还在,为她的皇儿除掉一个未来的障碍,对她和小皇子都有利。
“嗯,小皇子身边不能有坏人。”薛含桃重重点头?附和,告诉薛贵妃狄将军是好人,“他?会保卫我们的家乡,而那些满口仁德的大人只会令我们流离失所?。”
就如从?前的丰县刘县令,若非他?贪污了修建堤坝的银子,或许洪水过来的时候,可以多撑几日让桃林村的人逃命。
闻言,薛贵妃久久未语。
她想起了自?己丧命在水中的父母家人,他?们的死何?止刘县令一个罪魁祸首,陛下早就知晓樊州发了洪水,为了不让她怀有皇子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瞒住了她也瞒住了宫外的人。
人心确实太奇怪了,他?们活着的时候薛贵妃恨他?们,宁愿永不与他?们相见。可是当父母真的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的时候,薛贵妃慢慢地竟然回忆起来曾经他?们对自?己的几分爱护。
“小桃,你为…他?们立下的衣冠冢在何?处?”
薛贵妃问起了父母的坟墓位置。
“水没?有退下,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一两件衣服被我葬在了山坡上,只有那里能站人。”
薛含桃小心翼翼地望向堂姐,说?那时自?己身无分文,并无立下墓碑,只摆放了几块不大的石头?。
更大一些的石头?,她搬不动。
“好,这便足够了,阿姐不怪你。”
薛贵妃顿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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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崔世子的身边,薛含桃的情绪不大好,即便她有了相当大的进步,成功和德昌帝告了状。
“堂姐的心里果?然还惦记着大伯父和大伯母,就算他?们曾经逼迫过她。”她耷拉着脑袋,很庆幸自?己当时见到堂姐的第一面没?有将大伯父大伯母对她做的事告诉堂姐。
闻言,崔伯翀淡淡道?,“人之常情,亲情若是能轻易割舍,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痛苦。”
比如他?自?己和定国公崔羿父子两人。
曾经,他?的父亲虽然明哲保身很快和他?的外家划清了界限,但在那么多儿女?中,他?确实得到了父亲最多的宠爱,最多的看重。
“他?亲自?为我启蒙,为我延请名师,在我得中状元时,将整个东院给了我,库房中那幅九州定海图也是他?千金买来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