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童养夫 方小染方晓朗 2583 字 6个月前

方小染忽然觉得烦躁不堪,语调冷硬地打断了她的倾诉:“姑娘!抱歉……您的命太过金贵,小的不敢给您算,会折寿的。贵人自然多福,您请便吧。”

林清茶惶然睁大眼睛,求道:“求先生替我指点一下吧!……”

方小染却已然站起身,通过后门进到内院之中,反手关了门。倚在门上,听到前屋里传来林清茶隐隐的抽泣声。又过了许久,才没了声息。

她小心的打开门望去,帘子外面空荡荡的,林清茶已然离开了。

她手扶着门框,已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淡化的那种空落的感觉,又清晰地从胸口传来。

在她努力淡忘过去、还自以为淡忘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林清茶突然来访,身后仿佛带了全部的旧时光,呼啦啦扑面而来,将那似乎已然模糊的往事,清晰地再次跳到了她的面前。

林清茶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来到黑石子镇?为什么偏偏进到她家的铺子里来?

又为什么,要跳到她的面前问姻缘?

话说,为什么一提起“姻缘”,林清茶就满面凄惶?难道是婚姻出什么问题了……

方小染狠狠甩了甩头。林清茶与皇帝大人的姻缘关她一介民女什么事!皇家的婚姻能出的问题可太多了,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心绪烦乱,也没有心思再开门营业,半掩了前门,示意打烊,找了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里有阳光的角落,抱着膝盖,晒太阳。希望暖暖的阳光,能安抚身体芯子里一阵阵的颤。

皮肤晒得暖暖的,身子深处却总有个寒冷的核,晒不到,暖不透。

方应鱼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挪动着小板凳,从已晒不到的阴影中移动到阳光里。她似乎是一付神不守舍的样子,都没有察觉到他进来。曲着背蜷坐到凳子上,抱着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愣愣的出神。

他放下手中的罗盘等吃饭家什,发出一点轻响,终于惊动了她。抬起脸看过来,脸上没露出惯有的笑容,只轻声叫了一声:“小师叔。”

他走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蹙着眉尖端详着她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她看着他,眼底隐约闪着惶惑的神气,却勉强笑了一笑,说:“就是有点冷。”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副模样了。他原本有着足够的自信,相信他只要将足够的爱护注入流逝的时光中,终可以治愈她的伤,用一颗痊愈的心来接受他。

在刚离开韦州时,她的眼中几乎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凄惶的神色,可是随着路越走越远,时间越过越久,这种神情出现的就少了,或许是渐渐在遗忘、淡漠,又或许她逐渐有了能力去掩饰。只有偶然瞥到她一个人发呆时,那种带着疼痛的落寞,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在上次他跟她表白过心意之后,他分明感觉到她也在努力地忘记过去,笑容也一天比一天明朗起来。

近几个月中,在她的眉间几乎看不到阴影了,他也很是欣慰。

这几天还在默默的算计,买下这小院的钱攒得差不多了,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是不是到时候该问问她,可以到他这里来了?

可是这一刻,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伤人回忆的强势逆袭。原来,她一直就不曾忘记,那些记忆不过是被她强压在了心底,不经意间,突然反噬。

他一直在坚忍的意志,忽然也有几分茫然。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让她彻底的摆脱过去?他也等得很累……

她忽然手掩着口,咳了两声。

他的思绪被她的咳嗽声打断,恍然回神,道:“你咳了几天了,定是着了风寒了,走,我带你去看看郎中。”扶着她的手想扶她起来,手指刚触到她手指,心中不由地暗惊了一下。

她的手指冰凉。他的动作滞了一下,探掌把她的手裹在手心,只觉得那冰冷浸入手掌,如果捂也捂不暖。天气并不是很冷,她穿的也不少,而且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手为什么会这样冷?

心中担忧,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扶着她站起来,道:“走,去找郎中抓付药去。”

她的神情已恢复淡然,道:“小师叔你刚回来,还是先去歇一会吧。我没事啦,伤风而已,我自己去熬点姜汤喝就好了。”

“不行。”他简洁地冒出两个字,拖了她就走。她拗不过他,只能顺从地跟去。

从郎中那里运回了几大包草药堆在桌上,方应鱼站在旁边满腹狐疑地翻弄。刚刚郎中给方小染诊了脉,结论就是伤风咳嗽。他问为什么她会手发冷,郎中拖着长腔道:“伤风了――寒气郁结了――自然会冷了――”

尽管郎中诊得一脸自信,但郎中的自信,很可能就跟神棍的神秘一样,是行业伪装,让他觉得十分信不过。

方小染倒是大大咧咧的抓了一包药就去煎了,煎好了就倒进碗里自己喝了,一边喝一边叫唤:“啊――好苦好苦――好难喝好难喝……”

方应鱼听在耳中,不免心疼,不由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方晓朗在就好了。他配的药从来不十分苦的。……

方小染喝药喝了个大半饱,晚饭时几乎没有吃。半夜里,方应鱼听到外面有动静,披衣出去,看到方小染扶着墙,弯着腰在那里吐。他急忙要走上前去,她她却抬着手乱摇,不准他去过。

他愣愣地停住脚步,不明所以。

她捂着心口,顺了顺气,这才说道:“别过来,熏死人了。”

他的嘴角绷了一绷,大步上前,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一手替她拍背。她吐出的东西只是散发着重重药气。吐得净了,倚着他的手走得远些,喘息了一会儿,抬头对他一笑:“好了,没事了,吐出来就舒服了。小师叔你去睡吧。”

月色下,她苍白又要强的笑,让他心疼得不能自持。

手腕用力,将她拉了过来,直接按自己的怀中。

她脑袋被按住,脸贴着他的胸口,有些诧异的轻唤了一声:“小师叔?”

“染儿,”他说,“我等得够了。”

她愣了一下,没有答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接着说道:“我不要再等。这样干等下去,恐怕你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人。我需得主动出击,把他从你的心里挤掉。”

“……挤掉?”她茫然的问。

“嫁我。”

老虎甲看上了一个山头,发现这山头已被老虎乙占了。老虎甲若想得到这个山头,方法有二:一,坐在山下等,直到老虎乙自动消失;二,果断上山,把老虎乙挤下去。

老虎甲,也就是方应鱼,尝试了第一个办法,终于觉得行不通。准备实施方法二。方晓朗占据着她的心,却只能带给她痛苦。他想救她,也想救自己。

然而那座山头,她愿不愿意呢?

山头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她伏在方应鱼中,闷声闷气道:“今天,我看到林清茶了。”

他的眼睫跳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