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道,“是他惹了什么事儿?”

“不是他。”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我们抓起来,“是你们惹了事儿,还敢躲到我们念城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并不过多反驳,知道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到了狱中自会跟梅寒相见,自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日自会有人来提审我们,无需多言。

我们跟着他们到了监狱,梅寒果然已经被收押多时了。

“哥哥。”他焦急的扑过来,“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盘腿坐在干草地上,“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梅寒也坐下来,紧紧靠着我,给我讲下午他出门打探消息的事儿。

他说他先去茶楼想打探打探怎么回事儿,结果刚坐下,就被闻讯赶来的衙役带走了,进了地牢他问衙役怎么回事儿,那衙役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问什么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念城的知府来了,见到梅寒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后又啐了他一口骂他是畜生。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官老爷能骂出来畜生二字,可见是个性情中人。

梅寒问他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那官老爷却反问他竟然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知府大人确认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软和下来,跟他说自己收到了上面的秘密追捕令,说是梅岁梅寒梅竹三兄弟,在滨城诱拐了一名无辜的少女,三人在路上将少女奸污而后抛尸荒野,现在逃到念城来了,因着罪大恶极,怕打草惊蛇,所以下的是秘密追捕令,没有张贴告示,只靠着衙役对百姓口口相传特征,这才有了我们进城之后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我大概能明白,我们这长相实在不像罪大恶极之人,但衙役传出来的话那还能有假?所以百姓们才对我们评头论足,客栈的老板才会报官。

“后来知府就先回去了。”梅寒说道,“他说明日再来提审我们。”

“不必惊慌。”我说道,“毕竟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话虽这么说,但我隐隐不安,我知道定是我们惹了什么人了,才会有此祸从天而降,比起我们明日的会审,我现在更担心夏小姑娘,毕竟半个月过去了不知她安危如何,若是传言是真,怕是凶多吉少。

晚一点的时候知府命人送来一些饭菜,比寻常的牢饭要好上许多,我知他怀疑案件有异,所以对我们客气些。

地牢里有些凉,寒气顺着我的脚底透上来,梅寒和梅三将我抱的紧紧的,把我的手放进梅寒的衣服里面暖着,我们三个相拥而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来了狱卒将我们提审出去。

大堂之上跪着一个人,我仔细去瞧,竟然是夏小姑娘的赌鬼父亲来了,他跪在那里抹着眼泪,身边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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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一个踉跄就要扑到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那女尸青白遍布尸斑的手臂上套着一只银镯子,正是那夏小姑娘的镯子。

我对这镯子印象深刻,因着我们走之前去她家里给她爹送钱,她爹让她把身上的金银首饰全拿下来,她给了他一对儿采蝶轩的玉簪,一个金子做的锦鲤吊坠,唯有这银手镯她不肯摘下来,甚至又朝着我借了些钱给她父亲,只求着不要把这镯子也留下。

那是夏老爷子给她打的,她从小就带着的,现在爷爷没了,就这么一个念想,再说银的也不值钱,这才带了出来。

因着夏小姑娘叫夏荷,那上面雕着荷花瓣,皆是夏老爷子一刀一刀亲自刻的,刀工天下无双。

梅三及时扶住了我,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认出来了。

“堂下何人?”知府大人年纪不大,威严却不小。

“启禀大人,小人夏晚,状告梅氏三兄弟奸杀小女,抛尸荒野,罪大恶极啊大人。”他立刻扯着嗓子哭嚎起来,“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大人!”

“详细说来。”知府被他哭的头疼扔了个签子说道。

“是。”他抹了一把眼泪,“约莫半个月前,这三兄弟来我家,说相中了小女,要带着小女一同上路,离开这里去锦城,当个贴身通房丫鬟,我见大少爷一表人才,梅家在滨城又家大业大的,左右亏待不了小女,就同意了,谁知前几天有我的好邻居外出回来,来找我说在山里发现了小女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咬的分辨不清,但是手上的镯子却做不得假,我跟我妻子前去认领尸体,果然就是小女!求大人做主啊!大人!”

“就算是她跟着梅家兄弟走了,也不能说人就是他们杀的。”知府理智尚在,“你有何证据?”

“小人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去查,发现他们在一个人家停留过,那家人说确实有三名男子带着一个漂亮姑娘途经此地,那姑娘曾向他们求救,他们随后报了官,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啊!”他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我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觉得他这出戏演的极好。

“嫌疑人有何要为自己辩解?”知府转向了我们,皱了皱眉头,“大胆,上了堂竟然不跪!”

“我跪。”我撩了撩衣服下摆跪下,不卑不亢道,“我们跪您,却不跪这案子,我们没做的事儿就是没做。”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与你们无关?”知府问道,“细细道来。”

“十二月最后一日,夏小姑娘来找我,还给我五十两黄金,是她爷爷前些年欠我们外祖母的,说是钱不够,用自己抵债,我说不用了,她说一定要,不然父亲就要将她卖去窑子赚钱。”我平静地说道,“我不忍心她进窑子,于是答应带着她走,走了没几天路过宣镇,她遇见一户做糕点的老人家,便留下了,临走之前我还给她留了一些银财,那之后我们便离开了,一路走走停停到了这儿,望大人明鉴,我的包裹之中有我的账本,哪日住了哪家客栈花了多少银钱,我都记着,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至于这尸体。”我又说道,“看不出是谁,仅凭一个镯子就认定是夏荷,未免过于草率,我请求验尸。”

“这万万不可啊大人!”夏晚乱了阵脚,哭天抹泪道,“小女已经没了,求大人给个全尸吧!”

“夏荷现在这样,又谈何全尸呢?”我反驳道,“求大人验尸。”

知府略一思忖,同意了。

夏荷的尸体被拉走,夏晚跪在那里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大人,小人还有一事有异议。”梅寒忽然开口说道,“您昨日与我说的密令之事,若是我们三人皆是罪大恶极之辈,何故到了念城才有密令呢,之前我们多日在别的城镇停留,为何一点风声也没走露?按照夏晚的说法,他前几日就报了官,怎么到了昨日我们才在念城被捕呢?”

知府听着这疑问,皱了皱眉,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喧哗吸引了。

只见围在公堂外面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散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后面跟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色官服的人,到了堂前才下马,显然没把知府放在眼中。

那人下了马,官服上绣着一只五彩锦鸡,斗志昂扬。

“还不下来接。”他手上拿着一本文书,知府下来双手接过,翻开一看,吓了一跳。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知府大人弯着腰半晌都抬不起来,“还请大学士恕罪。”

我瞄了一眼,竟是明镜阁大学士来了!

明镜阁大学士,官拜文二品,专为皇帝处理民间冤假错案,手中有一节代龙鞭,必要时刻可将犯人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