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的时候,林清河茫然无措地走出医院,太阳底下太阳很暖和,街上人也不少,但他却觉得出奇的寒冷和孤独。

他沉默无声地搭上公交车,静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市场,买了好些虾和菜心。

他知道徐先生喜欢吃这几道菜,而冰箱里没有这几份食材,他还买了一些水果,都是徐先生喜欢吃的。

林清河回到房子,像往常一样系上围裙在厨房忙活起来。

等洗好菜后,他掏出手机,点开徐柏舟的头像,忽然觉得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硬生生忍住了,林清河打字道:先生,您今天回来吃饭吗?

徐柏舟罕见地秒回了,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不。

林清河先是一怔,接着一股复杂的心绪涌上他的心头,徐先生不回来,他就可以晚点再和徐先生提……

随后,他那双温柔顺从的眼眸罩上了一层晶莹的玻璃似的东西,被濡湿的睫毛接连地动了几下。

他吸了吸鼻子,接着打字:我等您回来,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徐柏舟没有再给他回复消息,林清河最后恍恍惚惚地放下手机。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里准备做菜,拿起刀切菜,直到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桌上,林清河才放下菜板,他,他哭了?

他猛地弯下腰,蹲在地上颤抖着,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紧闭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地板上。

林清河意识到,他是喜欢上把他当朋友,把他当个人看的徐先生了。

不然,为什么他在要离开徐先生,变回那个廉价的、不要脸的娼妓的时候,心口痛的就像是要裂开一样。

知道徐柏舟不会很早回来,林清河便恍恍惚惚地做着饭。

在等待的间隙时不时走到客厅和花园,检查缝隙是否干净,鲜花和绿植是否长得很好,桌面是否一尘不染。

比平时稍早一些的时间,徐柏舟回来了。

男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清河正将虾准备乘在盘子里,他听到门口的响动,愣愣地回过头。

徐柏舟看到林清河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

年轻的男人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低声开口道:“你怎么了?”

林清河狼狈地张了张口,接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才,这里蒸汽有点大……”

徐柏舟身上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气息,他一定是疯了,在林清河告诉他要跟他商量一些事后,他的大脑里便再容不下别的东西。

那些厌恶、愤怒、羞耻和扭曲阴暗的欲望全都被埋在后面,几乎是一下班,他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回了家。

而现在他面前的林清河,那一抹长睫毛轻轻的盖在苍白的颊上,被眼泪濡湿成一缕搭在温柔乌黑的眼眸上,一副哭狠了的样子。

“虾刚做好,先生,您要尝尝吗,刚出锅最好吃了。”林清河欲盖弥彰地说,脸颊有些微红。

林清河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个漂亮的男人将做好的菜放在桌上,又说:“等吃完饭,在吃点水果,我……”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徐柏舟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径直问道。

林清河背对着他的身影微微僵硬,徐柏舟看得到他纤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盖住的细腰,喉结无法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在梦里握过这腰肢,感受过它的柔韧和温暖。

操。

那腰肢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就好像吸引着人专门去注意这里一样,徐柏舟不知道林清河有把正常的围裙穿成情趣内衣的样子。

他恶劣地想,他已经知道林清河里里外外早被人操透了,这个人就是这么骚,就是这么喜欢勾引人,他就靠这个活着。

林清河转过身来,看着徐柏舟,那双温润如云的眼眸不可觉察地颤抖着,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我不打算在您这里继续干了,我,我另外找了个工作,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我……”

徐柏舟一怔,下一秒,他深色的眼眸宛如寒冰一般冷冽刺骨,漠然疏离没有情绪。

林清河垂着眼,不敢再看他,他想,和徐先生一起生活的日子就好像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他要变回一个男妓。

而他真的,真的做不到背着徐先生去卖身,然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把自己肮脏的身体带回来。

徐柏舟有洁癖,林清河知道,他眼眶酸涩,配得上徐柏舟的人,应该是漂亮的、有才华的、和他一样矜贵干净的人。

“这算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徐柏舟开口,“你找到工作了,什么工作?”

林清河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表情一定看上去是一片空白。

在他抬起头去看徐柏舟时,他看到那个英俊年轻的男人眸色冷酷,面容幽沉,覆着一层骇人的冰霜,而后,徐柏舟牵起嘴角冷漠地笑了。

“那好。”英俊的男人冷声说,“林清河,带着你的东西,现在就搬出去。”

接着,徐柏舟径直摔门离开,直到林清河动作僵硬地整理好自己那个小小的,破烂的行李箱,他也再也没出现。

他的东西真的很少,林清河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再一次从他那凝滞眼睛里像泉水样的流溢出来,他狼狈地胡乱擦拭了一下,转过身拉着行李箱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座高档社区。

林清河先找了个廉价的招待所住下了,接着他开始计划自己的未来,他得回到会所,林清河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地想着,他对不起林妈妈,可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换钱了。

第二次进入那装修高级奢华的俱乐部,林清河却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灰溜溜,甚至更加胆怯。

这儿工作的大部分高级娼妓因着做富人的金丝雀,大多格调很高,狐假虎威,只有林清河在这里混的极不入流。

“对不起,之前……之前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我能重新回来吗?”

办公室里,林清河鼓起勇气问面前的女人,那人红色的指甲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置可否地盯着他看,“怎么混得这么差?”

林清河不说话,接着,那女人咯咯笑了一下,“林先生,你的违约行为是违反合同的,按道理来说,我们不会再聘用你,但是……”

她刻意拉长音调,在林清河不安地看着她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为你破个例,不过出场费要从五五分改为四六,你四,公司六,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林清河怔怔地看着她,肩膀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嗯了一声,鼻音极重地说:“好,谢谢经理,就是,我……我有点着急用钱,最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