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阮容起扯下身上的一块布条,将江茴的眼睛蒙了起来,抱着他快步离开了这座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房子。

仆人们拼命舀水救火,可终究是杯水车薪。阮容起拉过一个中年妇人,将江茴塞到了她的怀里道:“离开皇城,永远别回来,否则你就别想活了。”

妇人带着满脸的污垢惊恐地点头。

“这把剑,让他带在身上,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阮容起又道。

容起心里知道这场火是皇上派来的人放的,那些人混迹在这些仆人中捣乱,在一片嘈杂与混乱中,用暴力和武力,不让一个仆人逃离这片火海。

阮容起顾不了那么多人了,凭着妇人对江府地形的熟悉好不容易才绕过了这些人,安全地送走了江茴,却从没想过,还有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你要跟我多久?”城门口,阮容起向着暗处说道。

“我是想看看我那英勇的大哥是怎么死的。”阮容且笑着走出来说道。

打一开始,阮容且就一直跟在自己大哥身后,阮容起知道,但是没有理他,可现在,他很想找人说说话。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阮容起说道,声音有些哑。

“皇上放的这把火,可真是够绝的。”阮容且叹道。

“回去了,好累。”阮容起的声音很轻很轻,顺着夜色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从此,在皇城,没有了江家。

那一夜,苏萧离早早就睡了,睡得很甜很安然,他没有听见江家的呼号,只梦见莺歌燕舞,无穷春意。

阮容起坐在地上,靠着他的床沿,看着熟睡的苏萧离在漫漫长夜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苏萧离翻了个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阮容起摇摇头,起身,拾起被子,重新将它盖在苏萧离的身上。

“阮容起。”苏萧离睡梦中轻轻说了一个名字,声音稚嫩,透着欢喜。

阮容起笑了,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十二章 送茶还酒

阳光温柔地洒在傍晚的天空中,宁静而平和。

阮容且总算把这个故事讲完了,端起了已经凉透了的茶。

江茴有些恍惚,好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他记得七岁时的那场大火,但是估计是吓坏了的缘故,他也就只能记得那场大火。原来这背后的人背后的事竟是这样的戏剧性。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阮家,对于阮容起,一面是杀父之仇,一面是又是师徒之恩、收留之恩。对于阮容且,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茴起身,想要出去走走,却正好遇到了刚刚回来的阮容起,火红色夕阳的映衬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拖得好长好长。

江茴伸手,缓缓拔出自己背上的剑,将剑锋抵在了阮容起的脖子上。

“他都跟你说了。”阮容起不知是在询问江茴还是在自言自语,静静地站着望着他。

阮容且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两个人,面色平静。

江茴的手抖了一下,终是没有割下去,只是将手臂下移,剑尖抵在了阮容起的肩上,缓缓将它埋入了一寸。

阮容起未动,鲜血顺着剑锋留下,缓缓地滴到了地上。

拔尖,入鞘,江茴抬脚迈出了阮将军府的大门。除了他的剑,江茴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像他来时那样,只有他和他的剑。

阮容且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想到了而已,当江茴的身影真的消失在大门外的时候,阮容且觉得眼前一黑,他本来幻想过很多事情,很多场面,很多有着江茴的故事。他本来对过去的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乎了,本来,他已经不是阮容且了。

江茴没再回来过,阮容且每天优哉游哉地在城里逛着,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双眼珠却转啊转啊的,每经过一个人都要瞧上一眼,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想见的那副面孔。他就继续逛,从日出东方到灯火阑珊。

很多天后,他不再去逛了,还是闷在自己的屋子里,或是熬药,或是和那些鲜艳的小虫小兽说话。他确定江茴已经离开了皇城,或许是回了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许是去浪迹江湖,逍遥天涯了。天地之大,阮容且真的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

这些天来,阮容起也没有再回过将军府,整日在流云阁的包间里喝闷酒。林乱也不去过问,只是叫人留意着,不要断了供酒。

容起打开窗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有的时候,也会看见自己的弟弟悠悠地从大街上走过。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心灰意冷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征战多年,也叱咤朝野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将军。”林乱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阮容起未转头,仍旧望着窗外道:“送酒吗,放下就行了。”

林乱抬腕,缓缓斟了两杯酒,走到窗前,递给了阮容起一杯。

“我陪将军喝两杯如何?”林乱说道。

阮容起这才抬眼望他,勉强扯出一丝苦笑道:“也好。”

“将军已在流云阁呆了有些许日子了,可想明白了什么?”林乱还是不太能喝酒,只是微微地抿了一口问道。

阮容起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我不知道将军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但是将军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垮的人。”林乱继续说道。

“你今日,是来安慰我的?”阮容起挑着语气问道。

林乱低头,微微笑了一下,抬起手中的酒杯,翻腕,将杯中剩下的酒一股脑地泼到了阮容起的脸上。

阮容起有些惊讶地望着仍旧一脸平静的林乱,他没想道自己还会被人泼酒。

“我不想安慰将军,只是想提醒将军,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杯酒,是还你当年泼了我的那杯茶。”林乱说道。

阮容起听了这番话以后大笑,笑得把窗框拍得“吱呀吱呀”地响,待到笑够了,才站起身来对林乱说道:“多谢你的这杯酒。”

“不必,我只是很想快些回家。”林乱道,“将军不在的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是严儒在管。”

阮容起点头道:“知道了,你且再等等。”然后转身,迈出了这件自己沉沦了许久的房间。

林乱回神,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学着阮容起的样子一饮而尽,结果呛得咳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