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潋眸色黑沉,压住了墨砚的惊慌,带来一种心安之感,“我知道,别看。”
他轻声道:“跟着许将军,很快就会到的。”
“嗯。”墨砚握手的缰绳出了汗,粘腻感将它从黑洞洞的河沟中拉回,他缓了口气,冲宋潋点点头,驾马跟上许戾。
许戾遥遥和宋潋对视一眼,嘴形夸张地动了动,没出生,宋潋也没看出来他在讲什么,只能颔首回应示意他快走。
许戾扭过头后表情没绷住,嘴角上扬,扯了一抹笑,心知宋潋定是不知他说了什么,他说的是,“你喜欢我?”
然而此刻知道真相的墨砚,他听到了许戾的气音,他看到宋潋点头……这山涧突然没那么可怕了。
墨砚在适应了栈道之后,三人的脚程不慢,若是顺利,再过两里路,便可出了这鬼冢峽。
不远处有一拐角,许戾对于这种地方异常谨慎,墨砚眼看着他拐了之后,露着的半个马屁股猛地剧烈活动,肌肉痉挛。
“嘶嘶”
这叫声太过于凄厉,两人都被吓到,墨砚一晃神,再看过去时那半个马屁股已是不见了,马叫还在继续,只是好像声音离栈道越来越远......与此同时带来了被割裂的风声。
墨砚打了个寒噤,不详的预感蔓延,他下意识去看宋潋,却发现他已经下了马匹。他们座下的两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发出不安的喘息。墨砚勉强安抚了跟着宋潋下马,一起去拐角处看情况。
“许戾?”宋潋看到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闷在嗓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事。”许戾如今身子悬着空,拉住了栈道上的绳索,他努努嘴对两人道:“去将马牵好,找个地方扶住,我上来。”
这段栈道修的偷工减料了,木板薄了许多暂且不提,旁边保护的围栏也只有两根粗绳。如今许戾借着绳索上爬,整段栈道都开始起伏,两人扶住崖边,安抚着嘴中“嘶嘶”的马。
宋潋眼睫轻颤,一股凉意洒落到脸颊一侧,他抬头,又落雪了。
栈道平复后,双方隔着中间的一处断道相望,宋潋与许戾遥遥对视几秒,仰头望了望上方的积雪,总觉比先前松了不少,他收回视线,对着墨砚轻声道:“马不能要了,我们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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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先生......会不会太危险了......”墨砚看着这两条孤零零的绳索和断板下的空洞,牙齿不禁打颤。
宋潋抿了抿唇,对幽深的河涧没有多看,“走到现在了,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把马绳系在了绳索上,回头看着墨砚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不若你现在原路回去,等开春了我到客栈接你?”
墨砚闻言忙慌着摇头,嗫嚅道:“还是一起吧,我一个人不敢回去的。”
宋潋也没精力多说,看着这断板深叹口气,“我先走,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就往回。”
墨砚不知道说什么,抓住宋潋的手只是摇头。宋潋笑着抚开了,“我说笑的。”
是不是说笑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宋潋攀住绳子之前看了眼站在对面等他们的许戾,掸落衣袍上的落雪,碎雪洒下,和落在栈道上的融为一体。
他攀绳挪步时其实也没想很多,就是这绳索触心的凉,后来冻得没知觉了倒是轻松不少。总归许戾在前头等着,他得过去,
在经历磨难时的时间会过的格外慢,宋潋平日里也没试过这种事,好容易快到头,宋潋却有些腿软,一时没站稳脚跟,几乎要跌在栈道上,好在许戾手急眼快将人扶住。
宋潋双手紧紧搀着许戾胳膊半晌放不开,“哎哭了?”
许戾看他几眼,有些惊奇,“这有什么呀。”
宋潋猛地抬头,嘴中冷冷蹦出几个字,“没有,是雪。”
“你真当谁都和你一样飞檐走壁......你差点死......”他松了手,靠在一边的山崖下不再多说,静静看着墨砚攀爬过来。
“我现在没事啊。”许戾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挪挪步子靠近了宋潋些,“你别气。”
宋潋一把甩开许戾想要搭过来的手,半讥半讽将他的两句话原封不动还回去,“这有什么呀,我没事。”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许戾看着宋潋脸色,犹豫着开口。
“没有以后,”宋潋将他打断,“你何时考虑周全过,总牵连着旁人同你一块冒险,是,你有本事,我当初就不止一次说过,穷寇莫追,你要追,将那些人杀绝,可是总有一些兵士没你有本事,白白丧命,分明是能避免的,你......”宋潋闭了闭眼,回头红着眼眶看向许戾,继续道:“这次也一样,我们两个都没你的身手,我掉下去怎么办,墨砚掉下去怎么办!”
雪恰好落在了一处睫毛上,主人半天没眨眼,雪都化成水顺城眼睫滴下,这下是真分不清是泪是水了。
宋潋抹了下眼,转身看见墨砚一路顺利,已然快要到了,他背着身轻声道:“所以您说什么喜欢我,我也是不信的,你这种人就只会自我陶醉。”
墨砚过来后仿佛一切无事发生,他也干脆,宋潋没扶住,许戾动也没动,他直接坐到栈道上,喘着气说:“我坐一会儿,有些站不起。”
然而没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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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接下来的一路异常沉默,墨砚心中觉着是不敢说话,只是这气氛委实有些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许将军应该不会那么缄默。
“呃,还有多久啊。”墨砚试探着轻声问了一句。
“......”
“......”
没人回答。墨砚内心狂喊,我就觉得不正常!但他自认口才不如墨书,当不了调节剂,又完全不知出了何事,只能默默闭嘴,想着安全走出鬼冢峽后再悄悄问问宋潋。
山中雪落个不停,徐徐洒在每一处草木山岩间,同样飘到几人肩头。墨砚裹了裹厚厚的斗篷,雪哗哗洒下,他将脸埋进衣领中只露双眼睛。
栈道晃的也不算厉害,只是风雪迷人眼,几人的速度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这鬼天气没个好的了,你说我们在这等个什么劲儿,傻子才会这时候过这鬼冢峽吧,现在待在里面的人,就是找死。”
“切,现在就属你最敢说,有本事,你去和那几个大人说去啊。不过这也真不一定,我当年打仗时跟过许将军一段时间,实在是猛,人直接拿进攻当防守了。”